青竹坐在马车内,盘算着如何安排食坊的伙计,并且不惹人起疑。
突然,马车一个急停,青竹人差点飞出去。
“表哥,怎么了?”青竹稳连忙住身体,抓紧马车。
王知霖语气有些不好,“路上有官兵,稍等一下。”
接着,没等青竹再问,就听到外面吵嚷的声音,还有看热闹的声音。
青竹掀开帘子,探出头看过去。
一队身穿禁军服饰的士兵拖着一长列的囚车,在道路上缓慢前行,不急不缓。
而最前面骑高头大马的头领手中牵着一条成人手臂粗的铁链,铁链的后端,拴着一个身穿囚服满身血污的男人。那铁链不是寻常拴在手上,脚上,而是在脖子上,如栓狗一般拴着。
杂乱的头发遮盖住那人的脸,青竹却能清晰的看见他脖子上冒血的勒痕。
尽管沦落到如此地步,那人的脊背也直直挺立的,未被伤痕所累。
“这人是谁?”青竹问。
王知霖楞了一会儿,默默吐出两个字,“裴元。”兵部侍郎裴元。
兵部侍郎裴元,而立之年,勋贵之后,一身巾帼傲骨,被如此羞辱,还能坦然而立。
青竹看着,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裴元,裴元。那下一个便是楚自远了。
莫风所说的,竟然一步一步的实现了。
高位上那人,是真的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吗?
两侧有许多看热闹的人,皆是平民百姓。他们不知道朝堂纷争,只知道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落入尘埃,谁都能踢一脚。
青竹一直看着那条笔直的脊背,直至消失在眼前。
“表哥,你说,若是哥哥他们入朝为官,是不是,也会落得如此下场。”
三人一同成长,脾气秉性如出一辙,有宁折不弯的傲骨,还有为国为民的抱负。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如面前这位。
再多的傲骨,也只能任人羞辱。
王知霖沉默,他不知道。
“走吧。”
青竹退回马车中,继续前行。
她也无能为力,最多、最多能做的,也只是在他死后为他敛尸,避免被野狗啃食而已。
食坊的事情算不得麻烦,青竹用一上午妥当安置了一众人。
下午、没等到下午,就听说有人劫了法场。
裴元被救走了,可是他的妻儿却没活下一个,一个都没有。
鲜血染满了整个刑场,残肢断臂,分不清哪个是哪个,这是天子之怒,酷若雷霆。
囚犯法场被劫,天子震怒。
所以,燕京被封锁了。
青竹望望天,望望地,怎么也没想明白,他们就这么困在这儿了。
青竹苦着脸,看着许燕戈,生无可恋。
许燕戈神色凝重,递给青竹一把匕首,“这几日先待在家里,不要乱走。若是有危险,就拉匕首尾部的这个环。”他给青竹做着示范,垂眸的瞬间,青竹看见他脖子上的血痕。
“阿燕,他们都走了吗?”不会只有她这个外地的没来得及走吧。
“都没走。”除却青竹拎包便能走人,别的家产都在燕京,只一晚上的时间,哪里能整理完。
“再等半个月,莫风会派人护送你们出去。”许燕戈淡淡道,又给青竹一个大布袋,沉淀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