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周氏一家子可怜见的,他家小女儿与你又那般好,你伤心些也是无妨,只是切莫失了规矩与分寸。”
说着,钟氏将自己的女儿拢到了身边,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
“你父亲也有他的难处,作为一州的刺史,要考量的自然更多些,昨儿晚上已是很顾着你的心思了。只是如今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你可切莫再去扰他,你可明白?”
见崔屿忆难过地点着头,钟氏便知自己的女儿虽伤心,但理智尚存,于是欣慰了几分。
“你放心,那周郭氏母家好歹与你外祖有些交情,待一切尘埃落定,为娘自会封笔厚银子,好好葬了他们一家。适时,你若想去吊唁也好、悼念也罢,只是如今,可莫要出去说道,也不可再给衙门添乱子了。”
崔屿忆一一应下,本就强忍着流泪的情绪拘着礼,此刻听了母亲的话,想起周窈棠一家人的境况更是感到悲痛万分,眼泪一直在眼眶里左右徘徊着。
知女莫若母,钟氏瞧着崔屿忆面上快要绷不住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吩咐琳琅扶着崔屿忆回房歇息了。
临走时,崔屿忆像是又想起些什么,眼看着眸中的泪珠就要落下,却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回过了头,问道:“母亲,周府的丫鬟秦艽,您准备作何打算?”
钟氏神情有些复杂,并没有回答。
因为她还未曾想好如何安排那个丫鬟的去向——这稍有些棘手。
一是因着周府着了火,那丫鬟的卖身契已付之一炬了,若是自个儿卖个好将她放了去,也算是皆大欢喜。但是又怕她一个小丫头没了亲人,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沾上,反倒是害了人家。
若是依旧当着婢子交给衙门,教他们重新拟了契、安置了也未尝不可,只是这丫头如此命苦,若是不幸摊上了什么不善的主家,别又恨上了崔府给她的安排。
崔屿忆探了探自己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可否令衙门重新拟了秦艽的身契,允女儿将秦艽留在身边?”
钟氏闻言惊讶道:“为何?”
“秦艽是棠儿的贴身侍女,棠儿又是我的挚友,如今周府蒙难,女儿想留秦艽在身边以作念想。再者,若是今后周府的案情有何动向,留秦艽在刺史府中也可代为作证。”
崔屿忆虽心中悲恸,但依旧强自镇定,口中有条不紊地游说着钟氏,一心想将秦艽留下。
崔屿忆讲的也是实话,一方面她不放心将秦艽放出去,与其碰上不知脾性的主家,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代为照拂些,也算是为挚友尽最后一份心。
另一方面,她对周府的大火还是心存疑窦的——那样大的火,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灾?若是日后查起来,秦艽也算是最后的人证,她在刺史府中无需抛头露面,被查问起来也方便些。
钟氏听着女儿所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赞许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你且先候着,待我传了那丫鬟来,问问她自个儿的意思,再做决断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