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邈轻笑,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倒是会说。只是——不知他叶庭耀会不会念着先帝对他一门的恩情,分一点忠贞给朕?”
“朕是未曾降下什么实质性的责罚,甚至还允他们继续承袭这抚北将军的官职。但是却实打实地派人去分了他叶氏兵权,架空了他们。只怕他为着此事,暗地里憋着劲儿呢。”
千沧偷偷瞧了眼赫连邈的脸色,道:“奴才斗胆说句大逆不道的,爷派遣去接管冀州兵权的都是自个儿人,抚北将军夹在中间,怕是想憋什么坏也难。”
赫连邈睨了千沧一眼,“你道是通透。”随后又冷声道:“既然皇弟他自个儿打起了这叶氏的主意,那朕便成全了他——你且再传消息给李盏,告诉他宣廉亲王的加封旨时一并将这赐婚的旨意也宣了。”
随即,赫连邈便拟好了一份圣旨,交给了千沧。
千沧接下,瞧了一眼,上书无非是廉亲王赫连桓秉正纯孝,人品贵重,今有冀州抚北将军叶庭耀之嫡二女,娴淑良顺,誉名闺闱,故朕钦定为廉亲王正妃,特赐吉日完婚云云。
千沧心中暗自不安,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爷,这旨意,太后娘娘那边......?”
听到这个词,赫连邈眼底有一丝幽深一闪而过,口中却平静道:“朕先前便与太后商议过,那边的意思是全权由朕做主。至于前朝那边,若是有人问起,朕只消说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皇弟自请赐婚便可,谅赫连桓也不敢多言语。”
赫连邈嘴上讲的轻松,实际上心中却很是懊恼。原来不久前他与穆太后商议此事,太后嘴上说着不插手,但是暗里却使了些绊子给他。不得已,赫连桓批了两个穆氏子弟在朝中为官作为交换条件,太后这才松了口。
这老虔婆——如今,赫连桓提到自己这位养母便已是恨得牙痒痒,幼时的教导之恩早已在这十几年的权力斗争中烟消云散了。
这边千沧应了,退下前又不甘心地问道:“爷今晚可要去哪个娘娘宫里?或是想令谁来太极宫侍寝?老奴也好教下头预备着。”
赫连邈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令他下去。
千沧摇了摇头,心道自郭妃娘娘仙逝,皇上便黯然神伤,就鲜少去后宫中了。这几年来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前朝的事是一日多过一日。皇上政务如山,也愈发清心寡欲了。
后宫子嗣本就稀薄,皇上也整日忙于政事,至于选秀就更是没那个心思。如此下去,怕不是要走了先帝的老路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千沧担忧地想着,但立即又责怪自己怎可如此诅咒爷,狠狠啐了自己两声。随后,他躬身退出大殿,将殿门带上。叹了口气。
永安殿内厢。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瘦削妇人跪坐在蒲团之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口中滔滔不绝地念着佛经。
这时从外边进了一个矍铄的老妇跪坐在她身旁,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太后娘娘,太极殿那边传来了消息,陛下递出了赐婚桓王和冀州叶氏的旨意。”
瘦削妇人一直闭着眼睛,听了这话只顿了一下,即刻便舒展了神情。
而后她又继续一颗颗地捻着手中的佛珠,始终没有说话,也未曾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