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宗城就在他旁边,翘着二郎腿剥橘子,见他面沉如墨,问道:“出什么事了?”
宁老先生没理他,对电话那边的班主任说:“这孩子是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当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我们都问清楚了,是他先骂人,对方还了一句嘴,他就动手打人。”
宁老先生头一回理亏,沉默了好半晌,才将心里那口气顺下去,语气温和道:“实在是抱歉,医药费我们来出,麻烦老师多费心……”
好说歹说,班主任才消了一些气。
挂了电话,宁宗城又问了一遍发生了什么事,宁老先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说了。
宁宗城“嘿”一声乐了,拍了拍大腿,一副赞赏的口吻:“好小子,没被人欺负,给老子长脸了。”
宁老先生瞪他一眼,语气不虞:“你以后少教他一些歪门邪道!”
宁宗城缩了缩脖子:“爸,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好动正常,您让他老老实实,将来再遇到这种事只会受欺负。”
“闭嘴。”
宁宗城于是不说话了,抖着腿,低头撕橘子瓣上的白络。
宁老先生越发瞧不惯他这彻头彻尾的匪气,撇过脸去,眼不见为净。若是指望他去学校把宁昱安领回来,十有八九他会跟班主任吵起来,搞不好还会动手。
宁老先生锁着眉叹一声气,给宁宗德打了通电话,让他费心跑一趟学校。
没到放学时间,宁昱安就被领回来了。
宁宗德到老爷子跟前报备:“已经跟对方家长道过歉了,也赔付过医药费,好在人家大度,没追责。”
毕兆云下午跟珍姨出了一趟门,到超市买菜,回来了发现宁昱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
她看了看表,没到放学时间,惊道:“你怎么跑回来了?”
宁昱安看她一眼,紧抿着小嘴,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毕兆云火气上头:“问你话呢。”
宁昱安还是不开口。
宁宗德从偏厅走过来,宁昱安疯狂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告状,但宁宗德哪能同他“狼狈为奸”,简单说道:“在学校跟人打架,被请家长了,班主任让接回来教育。”
宁昱安料想到接下来他妈妈会有什么反应,先一步扔下零食,拔腿就往楼上跑。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戏码上演,毕兆云慢了一步,跑到楼上拧宁昱安的房门,已然被他从里面反锁了。任凭她在外面怎么拍门喊叫,他就是不肯打开,也不吭声。
母子俩僵持许久,最后还是毕兆云没辙,拂袖离开。
宁昱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躬着身小心谨慎地拧开反锁,压下门把,将门打开一条缝,大睁着眼朝外张望。
没看见人,他松了一口气。
他真是烦透了,自从进了这个家,虽然每天有好吃的好玩的,但总是挨骂,所有人都用训诫的口气跟他讲话。
尤其是宁苏意,跟他爷爷说的一样虚伪,表情永远淡淡的,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意,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却每每说出讨人厌的话,还笼络了他妈妈。
宁昱安溜出房间,跑到宁苏意的房门外,轻轻一转把手,门就打开了。
——
宁苏意下班回来,是毕兆云前来应门,她从鞋柜里拎出宁苏意的拖鞋,弯腰放在她脚边。
宁苏意受宠若惊,忙说:“我来就好了。”
毕兆云拍了拍手,直起腰来,笑着对她说:“左右我在家也是没事,多帮珍姨一点忙应该的。”
宁苏意不知说什么好,珍姨平时也没这么惯着她的。
“大嫂,其实你……”
她想说其实不用这么周到,却倏然留意到毕兆云中指上戴的一枚戒指——七瓣花的造型,每一片花瓣嵌着一颗切割成菱形的彩钻,白的、粉的、黄的等等。
简简单单一朵花,不是太有设计感的戒指,胜在华丽梦幻,并不适合日常佩戴,宁苏意只在重要场合拿出来作为配饰,平时收藏在衣帽间的首饰柜里。
宁苏意抬起眼眸,凝视着毕兆云,当然不会怀疑是她主动拿了她的戒指。
据她了解,堂嫂不是那样的人。
宁苏意表情平淡如水,木然地往屋子里走了几步。毕兆云问她:“要吃点水果吗?你妈妈外出了,晚饭可能会晚一点。”
宁苏意犹豫了很久,深深地吸一口气,低声问:“大嫂,你别介意,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手上戴的这枚戒指哪里来的?”
毕兆云一愣,不明所以:“啊?怎么了?”
宁苏意摁了下眉心,实难启齿。
若是别的戒指,给她戴了又何妨。唯独这一枚戒指,是井迟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于她而言具有深刻的纪念意义,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