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昱此话一出,更让台下众臣难以信服,可他们都在竭力克制自己与身边人交流的想法。
不如我预料之中的哗然,朝堂上的一片镇静,反让我更加不知所措。
我只能心怀忐忑的,像自己做错事般,听着奎相愤慨发言:“王上怕不是被妖族迷惑,老臣曾警告王上,祸不妄至,福不徒来,人言可畏;然王上对老臣言此妖乃王上私事。私事,既然王上言为私事,就更不应当将其带入朝堂之上!云龙国朝堂,岂是妖族能玷污。”
这般慷慨陈词,不由让靠前的一众老臣纷纷出列,加入奎相的谏言队列:
“启禀王上,奎相言之有理,妖族万万不可轻信,幽州就是前车之鉴哪!”
“启禀王上,此妖同有金目,这,这与预言更是有所冲突。金目者为天下主,朝堂之外本就有流言四起,此刻王宫内又传出金目妖族,这可如何教民心安稳?”
“启禀王上,王上既言此妖为我国王权象征玲珑石,烦请王上给予我等愚臣一个缘由,恕臣蠢钝,目前无法相信此妖乃玲珑石。”
“启禀王上……”
我见台下这般情形,不禁向将手从云昱手上缩回。
可我被云昱发现了这胆怯的小动作,他立刻蜷曲手指,抓住了我的手掌,并用余光温柔地示意我不必担忧。
我稍微瞄看云昱,却见他丝毫不惧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轮流谏言。
没准让我有些慌乱的场面,云昱早已身经百战,也许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一开始登基朝堂的云昱。
我不禁想到了,与云昱第一次见面:泠雪殿殿门再次打开,一脸茫然无措狼狈疲敝的九岁孩子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时那个面露彷徨对未来忧虑的孩童,现在已是独当一面无惧风雨的王了。
在没有自己的祝心佑护下,云昱即位十余年来,也让云龙国更加繁盛。
或许云坤也未曾想过,在他之后云龙国真能出现云昱这样的金目明君。
待台下的人都说完后,我也回过神来,屏息探查身边人有何变化。
方才云昱对自己投来的余光是温柔又坚定,现在的云昱则一心面对谏言臣子,不再关注我,
我用余光偷瞄,看起来他就是与自己冷脸时一样,没有什么表情。
但我可以感受到,云昱此时是不怒自威。
云昱居高临下凛然正色,明明没有催动燎炏的他,却让我感到云昱周遭已然燃起了不可一世的燎炏。
一旦云昱开口,不等他声音发出,便让台下鸦雀无声。
“七嘴八舌,你们当吾之朝堂是街坊街巷吗?”严厉之声自云昱传出,威慑四方的气势让方才还与奎相统一战线的臣子纷纷退散。
他们慌忙向云昱请罪,云昱对此事一言不发,凛冽的眼神扫过这些附和奎相的臣子:“方才还振振有辞,这下如此安静。怎么,诸位不是真心忧国忧民吗?”
随后我瞥见云昱的目光仿佛与奎相四目相对。
这些被云昱声斥的臣子已跪拜在地,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瞧见他们身体微颤。
而面对云昱的威严,只有奎相依然昂首挺胸,伫立在下方。
我头一回见身边的云昱到在朝堂上,这般教人害怕,相比素日里他对自己的冷漠严肃,都是小巫见大巫。
眼看他们瑟瑟发抖,心想自己要是他的臣子,说不定已经因以下犯上死了几百回了吧?
云昱边说边拉着我一同坐下:“吾言她为云龙国历来王权象征,是玲珑石。吾当然知晓你们心中有虑,然不等吾讲清缘由,你们便如此雀跃。”
云昱此举没准可以载入云龙国史册,带演化成形的我早朝,又让我与他一同坐在本就属于一人的王座上。
我心里虽觉不妥,但眼下面对这么多人,深明自己此时需要与他同步,哪怕这个王座比之前会面兰泽时的坐榻小了不少。
毕竟王座,非闲来无事的坐榻,当然只为一人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瘦下,这位子容纳不下自己,岂不是窘迫至极?
本以为位置不够宽敞,坐下时我便挨着云昱,但坐下我发现自己左侧大概还留有约五寸的宽度。
心中狂喜,我偷偷瞄看一眼云昱,便想同之前那样往左挪动,希望与云昱之间多一些距离。
不知是自己的偷瞄被他发现,还是云昱早就预料我会如何,我刚稍微挪一点点左脚,他就立刻牢牢地按住了我的左手。
被云昱按住已让我心中叫苦不迭,紧接着自己抬眼平视前方,又见昂首的奎相目光如刀,锐利地向自己刺来。
这令我更觉坐在云昱身边,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十分想立刻逃离这个糟糕的早朝。
这位奎相,好像巴不得冲上来将自己撕碎了。
眼看奎相目光凶恶,自己更加明白,在他们心中自己身下座位是何意义。
唉,本石头不坐了还不行吗?
我咬咬嘴唇,想要重新站起来,可自己的左手手腕却早被云昱不露声色地抓住。
云昱见我有所动静,自是在我左手手腕上加大了力气。
云昱一言不发,余光未看向我,但我从他手中力道能知晓,他要我老老实实地坐着。
尽管我不乐意坐在他身侧,更不乐意被奎相用这种眼神打量,可我忽然想起云昱领自己走到众人前,让我扶着他时他对自己的那句宽慰:“不要担心。”
“不要担心。他们要对你有什么指点,不必理会。”
“吾的玲珑石,相伴我左右,何来不妥?”
“吾认为合礼。”
我默默的在心里回想云昱对自己说过的话,再看看眼前的情形,此时云昱依然牢牢握住我的手腕,只是力气已比方才松懈不少。
他的掌心宽厚,力道温和地贴环在我的手腕上。
我双眼闭上,静下心来。
不知是否为自己的错觉,此时的我能感觉到,身边的云昱需要自己待在他身边。
我睁开双眼,再次平视前方,心中却没有了刚才的心虚。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感触,给我带来了勇气,我不动声色地反握住了云昱的手。
随后我挺直了自己的后背,端庄镇定地与他一同应对奎相与百官。
云昱察觉到了我的掌中变化,我感觉到他也因此向自己投来了余光,我嘴角轻微上扬,浅笑稍纵即逝,意在告知他无需担忧我。
瞬间,云昱转念正视,对奎相身边还在跪拜的众人呵斥:“亏得你们都古稀之年,辅佐两朝,至止肃肃这样简单的规矩抛到九霄云外。”
奎相对此并不畏惧,反而在此话后开口谏言:“正如王上所言,诸位至少辅佐两朝。忠臣挟难进之术,吐逆耳之言。然王上今日此举,诸多困惑踏至;我等闻所未闻,冒死谏言逾越常规,还请王上恕罪。”
云昱深知附和奎相的老臣们颇为交好,他本也不打算做出惩处,于是按原计划不痛不痒地提点:“奎相言重了,吾登基十一年来,朝堂之上不乏谏言议论。如今仲夏临至,树大好遮荫,下方的人莫要上好下甚才好。众卿平身吧。”
云昱话音刚落,我就见众人跪谢后退入一开始的队列中,此时朝堂上方才的熙攘全无,只剩下了庄严肃穆。
可奎相并没有与他们一同入列,他仍在队列之外。
奎相此刻虽是仰望云昱,但奎相给我的感觉倒如长辈对晚辈行为颇为不满,十分想现在就对其进行教育。
“吾深知玲珑石演化成形一事难以一时服众,为此吾一直对此事保密。”
云昱刚说完,石阶前方的奎相便紧跟其后开口:“老臣观察良久,此妖莫不是坊间传闻的金目妖族。王上可还记得那句预言?”
“不错,玲珑石确实早已演化成现在这副模样,并且因顾及预言,又因元玉山掌门玄尹有求于玲珑石帮忙,吾才将玲珑石暂借于元玉山;可惜,玲珑石生性单纯顽劣,不慎被平民百姓发现——关于这句预言,吾当然铭记于心:金目者,为天下主,维维听命。”
说罢,云昱从他的袖口中拿出了一封信件,让宫人交予了奎相,并继续解释道:“不管朝内还是百姓都深知,元玉山与朝内素来无瓜葛,但在玲珑石一事上,元玉山掌门玄尹也不得不因魔刀一事向吾商讨。奎相可仔细浏览,若还有异议,也可与元玉山掌门玄尹求证吾所言非假。”
奎相接过信件后便仔细阅读,毫不理会云昱所言。
见云昱拿出玄尹的信,我反倒有些紧张:云昱不是素来都是阅后即焚不留踪迹吗?这信是哪儿来的?
年迈的奎相曾与玄尹倒有过几面之缘,书信虽未有几封,但他足以辩出元玉山掌门的印鉴与字迹。
细细读下来,确实为玄尹手迹,上面也确实提到了有关对玲珑石演化成形的赞叹并认为玲珑石此番变化会对摧毁魔刀造成最致命的助力。
他读完后,又抬起头来打量与王上齐坐的金目半妖,她一脸稚气未脱,金色眼眸虽如朝阳却毫无身侧的王上眼中的威严。
这玲珑石看上去,倒不觉得能有多靠谱。
奎相暗自想着,但他明白,元玉山自云龙国创立以来从不过问政事,一心修行封锁魔刀五百余年。
玄尹与王上沆瀣一气可能性虽有,但眼下魔界重现,奎相不认为玄尹会这般糊涂。
“既然元玉山掌门玄尹举证玲珑石一事,老臣自是不疑。可现在魔界入世,魔刀反而未因玲珑石毁灭,要作何解释?况且王上当年若非预言,现在恐怕还不知在何方;朝外出现了一位紫衣金目者云坤,四处留名,引起舆论;朝内又突然冒出个玲珑石演化的金目妖族,金目者徒增二位,依照预言来看,王上可要谨言慎行啊。”
奎相振振有词,说罢还毕恭毕敬地向云昱行礼,而他最后一句话也是牵动了当年拥护九岁云昱为王的党羽,数位大臣纷纷跪拜请求云昱对今日言行三思。
我被奎相肺腑之言所触,心里也认为他所言有理,正动了动手指示意云昱不要执意让我再出现。
然而,云昱未曾应允我的提醒,他面对群臣劝谏,依然辞色俱厉:“吾知晓你们的担忧。但预言并非完整,哪怕是云锦宫内,也只能找到残缺的预言碎片难以考证。久而久之这半句预言流传五百多年后,让大家都以为:‘金目者,为天下主,维维听命’是一句完整的预言。”
奎相单手撑着拐杖,面对云昱所言不由挥袖反驳:“关于预言非完整一事,老臣自然明了。可如今都过了这么久,又有谁能穿越五百余年还铭记预言并存活现世呢?”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云昱在王座上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他只是轻笑两声,殿内众臣便纷纷将头埋低,好像这朝堂上曾出现过因云昱轻笑而发生的惨案。
随后,我又听云昱对奎相嗤之以鼻:“奎相所言差矣,在你的眼前就有一位经历了当年三界之乱,亲耳听过完整预言的事主。”
奎相一听倒来了精神,他微微侧身面向了我,哪怕他已年迈眼皮下垂,也是两眼炯炯入神地看着我,颇为不信任地对我开口:“玲珑石?”
岂料云昱根本没有理会奎相,他再次握紧了我的手,面对朝臣娓娓道出预言的由来:“三界之乱中,一人族名曰云坤,夺取魔刀利用玲珑石妄图在没有魔界的世间称王。他既是云龙国开创者,可因操纵魔刀,他也成了云龙国历史上最不乐见其成的人物。云坤恰好为金目者,为了更好的进行统治征战,他才传颂了这句预言。”
“王上,这些历史没有缘由,哪怕云龙国史记里也不曾提及云坤为金目……”
云昱冷然阻止了奎相的发言:“当然有记载。”
云昱边说边伸出了左手,只见黑影闪过,将一卷陈旧不堪的竹简放在了云昱手心。
“因魔界入侵一事,吾不得不与已执掌幽州的妖族之王兰泽联络;幽州人族与云龙国祖辈血脉相连,因此吾特地将幽州史料悉数运回,在幽州编年史记第一卷中便提及了此事。还请奎相小心浏览。”
宫人小心翼翼地接过竹简,将它双手奉与奎相。
我更加纳闷,这到底是,他什么时候与兰泽联系拿来的竹简?
我以为自己与云昱相处时间不算短,没想到他暗中还做了这么多准备,为的是今日将自己带到众人前昭告世人吗?心里有许多疑惑,可目前也只能压在心里,盼望着这个早朝快快结束,好让自己痛快地问个明白。
云昱此时还特地命宫人赐桌椅与奎相,不知是在担心好不容易得来的竹简受损,还是担心奎相无法站稳。
奎相倒是欣然坐下,十分详尽地凑近竹简观看:确实是老旧到不行的竹简,稍不留意都会感觉它们会散落成竹片;就连文字都与今时云龙国所用不同。
因云坤而逃离至幽州的云家血脉,确实是详细记载了当年朝夕,甚至连玲珑石的来历都有——但是与云龙国记载的玲珑石来历却是大为不同。
殿内在这一刻出奇的安静,彼此的呼吸声似乎都可听见。
我见奎相看的十分仔细,也忍不住好奇地向前方探头,却被云昱轻轻地拍了一下手背,他及时地制止了我这样随性的行为。
眼看奎相谨慎卷好竹简,他将竹简小心交予宫人,随后又是拄着拐杖站立。
奎相先是向云昱作揖,一改方才质疑的态度,反而虚心请示:“老臣关心则乱,还请王上宽恕;眼下金目者有三,若非老臣没有猜错,朝外突现的紫衣金目者云坤应当是……”
云昱目光深邃,嘴角带着寒冷的笑意肯定了奎相的猜想:“奎相颖悟绝人,那在外掀起舆论引导民众的金目者云坤,正是当年的云坤。”
此言一出,更是令台下群臣不自觉地惊呼,本来玲珑石一事就足以震惊,现在又由奎相与王上肯定了云龙国创立者云坤重现国内。
我没料想过云昱会直接将这些全盘托出,一时间朝堂内再现哗然,我悄悄地瞄了一眼云昱,现在的他倒没有方才的愠色,对眼前的熙熙攘攘置若罔闻。
云昱见朝臣匪夷所思,等待他们声音渐小趋于安静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解释:“云坤曾执掌魔刀,已然入魔,存活几百年算得上什么?”
“所以魔界并非按兵不动,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威胁云龙国。”奎相用拐杖敲了敲地砖,正色到。
“奎相不愧为三朝元老,看事情足够透彻。”
面对云昱的赞许,奎相此时并不挂心,而是面向我开口问道:“不知玲珑石可否将完整预言告知?”
我见奎相突然问及自己,正要开口,却被云昱握手两下,还没等自己反应他是什么意思我便听到云昱率先回答:“金目者,为天下主,唯唯听命。”
他说完便不再言,而是转头看向我,目光坚定地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我默默点头,转而起身向台下朝臣合手作揖,音声如钟缓缓念道:“若当乱世,金目黯然,日居月诸,光华旦兮,三界争辉,弘于一主。”
完整的预言,自五百六十年后再现人世,台下众臣听罢但凡聪明的都明白了为何这预言只流传了前面一句。
若当乱世,金目黯然;朝内玲珑石化作金目在前,实际上已是最初的预兆,而朝外魔界现世也引来了紫衣金目者云坤重现人间。妖族吞并幽州在前,魔界入世在后,都在警示人、妖、魔三界纷乱酝酿在即。
既为乱世,金目者何须成称王标准,人族的云龙国之王在强悍的妖界与魔界面前,怎能不黯然失色?
日居月诸,光华旦兮,三界争辉,弘于一主;已然预言了如今三界为争夺天下的局面,而最后,会有一位胜出的王……
奎相仔细想完,深觉说出此预言的云坤心思缜密,利用前半句预言让自己顺遂,预料到了未来云龙国会有另外的金目者称王——而自己,甚至也可以算作是云坤预言中的一步;毕竟是他,将眼前的金目者辅佐为王。
“云坤他究竟是……”奎相不禁呢喃。
云昱也起身上前一步,将双手背在了身后,面对朝内众臣直言无隐:“他是曾经执掌魔刀最后依然不敌魔刀侵蚀意志,最后成为魔刀傀儡的‘魔尊’。”
他说到此处,稍作停顿,面朝众臣气宇轩昂:“吾今日之措,便是要告知魔尊:金目者云昱若当乱世,亦为王者。”
云昱话音刚落,狂风便自殿外冲入殿内,风力与我最后在麟霜心境中所感如出一辙,阶下朝臣一时间纷纷踉跄。
而奎相幸有拥护的同僚搀扶,但也只能勉强站立。
伴随狂风,一抹紫檀色身影闪入大殿中央,背对着殿外的紫衣来者,傲然面朝前方。
耀眼且寒冷的金色双眼已告知了众人来者身份,不是别人,正是云昱口中成为魔刀傀儡的魔尊云坤。
云坤右手手持银扇,扇面半掩其颜面,眯起了他的双眼饶有兴趣地看向前方。
他将左手背在身后,殿内因他攒动的风流暂未停歇,紫檀色深衣亦随狂风向后摆动。
我蓦然起身,不由分说地抬手,万千箭雨瞬间齐发,破风而行向云坤刺去。
他身姿灵巧,又挥动银扇,不费吹灰之力便抵挡下我的攻击。
也就是此时,狂风停歇,他仍是一副悠然自得姿态,不知他嘴角勾勒出的笑意藏着什么诡计。
“众人退下。”
云昱刚开口,拦在我身前,就听一声闭合折扇之音锵锵,云坤的声音紧随其后:“好歹也是孤的后世,见到孤也不行礼吗?”
此话一出,我便感到云坤眼色有异,我立刻推开云昱,左手拦在云昱面前,站在了云昱方才的位置与云坤的金目相汇。
而他刚才渐起的血红目光,在与我对视的一刹那,他眼中的血色消退。
伴随金色眼眸归于正常,他眼中闪过惊诧,似乎方才并未留意到向他发出攻击的是我。
随即,云坤上前几步盯着我,意料的神色马上被憎恶替代,面对我喊出了她的名字:“暮雪?”
“你今日是来自投罗网吗?”我紧紧盯着眼前的云坤,又踱步到了云昱跟前,将云昱牢牢挡在了自己身后。
他见我这般谨慎小心,反对我相视而笑:“孤的暮雪,你若想起一切便不会倒戈对方。”
我面露厌恶,不由蹙眉,厉声反驳他:“你怕是错认了,我不是暮雪。”
云坤周围已是群臣退散,羽林卫已将他团团包围。
他见自己被围绕仍然是一副气定神若,他摇了摇头,再次打开了折扇。
云坤眼色凌厉一闪,围在他身边的羽林卫便七窍流血狰狞倒地。
他一面迈步走来,一面轻扇银扇,嘴角似笑非笑,暧昧之音再来:“怎会认错,你曾对孤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浑身一震,这句话,分明是今日麟霜与自己说过。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愣在原地,脑中快速闪现麟霜谈及暮雪时的神情。
麟霜倾慕暮雪,所以对自己这么说。
而眼前的魔尊难道,暮雪,难道暮雪当年爱慕的是……魔尊?!
我晃神地看着魔尊踏过尸体,向自己走来。
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魔息也是如山川巍峨,朝自己侵袭,我立刻展现水镜屏障,回过神来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身后的云昱却在此时,不顾我的阻拦,毅然地将我扯到了他身侧。
云昱的目带锐光,无声地将燎炏化作万千鹊鸟,誓要逼退眼前本该死去的云坤。
我心中暗叫不妙,伸手想拉回高温逼人的云昱时,便见到云坤眼中血光再现。
我立即屏息催化自身力量,金色光辉自我手上涌向云昱,以免他被魔尊所影响。
云坤从容不迫地回旋躲避燎炏缤纷,银扇折射着燎炏火光。
云坤以退为进,伴随着他的步履,他虽未开口,但侵扰之音再次回荡殿内:“暮雪,难道你不想再见到他吗?”
就在自己被勾起好奇,准备脱口而出询问,只听一声回绝之声伴随冰霜蔓延的晶莹闯入:“玄璃不想。”
朔风萧瑟凝殿宇,青烟暮霭卷晨霞。萦空如雾伴银龙,徒见霜华浄碧空。
背映日耀的月白身影,飒沓如流星,伴随霜影降临。
兰泽?!我瞪大了双眼,敛容屏息地望向散发着清辉霜色的兰泽,心想:他怎么会来?
因兰泽到来而惊讶的不只是我,还有云昱和魔尊。
我见魔尊肃穆转身,殷弘之息毅然萦绕在其周围,为他挡下了后方云昱的燎炏侵袭。
魔尊面对这位让日月都黯然失色的妖族,见妖族额头上的雪白犄角,思索几秒便知晓了对方身份,并对其称颂:“暮雪的同族真是彬彬济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