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家公子并未急着开口,反倒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自然,没有错过陆良玉,只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当下悠悠地道:
“有人贪污百姓的民脂民膏,我连着让人砍了十二个脑袋,比切西瓜难不倒哪里去,血都飚了出来,精彩极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
陆良荷不过才八岁,想到这一幕,当下小脸煞白,扑在母亲怀中干呕起来。
已经能听懂人话的陆横才则是被吓得哇哇大哭。
陆良玉不动声色地扫视那位秦家公子,自然没有错过那人嘴角勾起的弧度。
他是故意的。
故意要吓唬陆家的众人。
看到陆良荷同陆横才这两个总是无法无天的小混蛋吃瘪,陆良玉心下欢喜,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只故作口渴地端起茶杯,接着茶杯的遮掩,微微一笑。
余光中,她看到那人在打量自己,忙收起了笑意。
她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识大体的长女。
直到走,那人也没有尝过陆家的饭菜和茶,滴酒未沾。
陆世仁面上忐忑,拿不定这位的主意,只得是给秦家公子介绍道:
“这位就是小女——陆良玉。侯爷看,如何?”
“黄毛丫头,丑。”秦希泽只淡淡地评价道,随即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这便是不满意了。
陆良玉低头看向自己,一身不合时宜的衣裳,因着长期营养不良,干瘪的身材,头发干枯,尚未张开。
一句黄毛丫头,确实是很契合。但未免,有些太过高傲了。
陆良玉抬头,望着那远去男子的背影,心下生出一股冲动,真该脱下脚下的鞋子扔到那人的头上。
让他如此狂妄。
正愤愤不平地想着,眼前的一切募地变得模糊,陆良玉的意识也渐渐清醒。
原来,是一场梦。
她睁开眼来,翻身摸了摸身侧,才意识到,和光并未同他们一起睡,宿在新来的奶娘房里了。
“怎么?”秦希泽一听到她有动静,也醒了过来,只关切地问道。
陆良玉脑袋还带了几分恍惚,当下倚在秦希泽怀中,问道:
“二十岁出头的侯爷,是个什么样子的?”
秦希泽哑然,摸了摸她的发髻,道:“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陆良玉闭上了眼,嘟囔道:“突然想听听了。”
秦希泽似乎在回忆什么,只低声讲述道:“那时的我,是镇南侯,又是最年轻的钦差大臣,还考中了进士,正是人生得意之时。”
陆良玉都可以想象得到,眼前人是如何的恣意风采。
“那为何?”
陆良玉话没说完,但话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为何,后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为何不见了?
“后来,知晓自己活不过三十岁,也经历了多次的刺杀,足迹踏过了山河大地,见到了黎民众生之苦,知晓了自己肩上的责任,人便也静了下去。”
秦希泽的话,让陆良玉久久陷入了沉默了。
许多,她伸出手臂,缠住他的脖子,热烈地亲吻起来。
温热的旖旎,充斥在二人之际。
亦幻亦真间,陆良玉脑中只有一句话,缘分,大抵就是如此。
换回过去,她未必能看得上那个满身傲骨的少年,他也未必能看得上那个黄毛丫头。
最合适的时间,遇上了最合适的人,这就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