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儒生起身道:“周先生此番建议,完全是出自仁义,可即便如此,墨者却仍不答应,可见墨者曾用私刑残害过多少无辜的人,亏他们还口口声声谈兼爱,真是令人笑话。”
姬舒笑道:“可据我所知,那姜季武还曾多番前去挑衅周先生,并且扬言要报复,为何从未有人怀疑过他?”
“是呀!”
只见一个黝黑后生站起身来,“我确实说过要报复周先生。”
众人偏头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事人姜季武。
这...!
众人是一阵无语!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天真可爱之人。
殊不知前来看热闹的姜季武,见他们又不吵架,只觉好生无聊,这都快要睡着了,突然见公主主动提到自己,不免兴奋极了,赶紧出来露露脸。
可他这一出声,真是将翟白的脸都给打肿了。
姬舒瞧了眼翟白,讽刺道:“左槐对周济不满,或下战帖,或上门理论,且不论是非对错,至少也是坦荡荡,至于行刺么,目前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左槐所为,哪像你们,就只想着躲在背后,借刀杀人,口口声声说要仁政治国,却又想着屈打成招,甚至想将墨者一网打尽,这不是虚伪又是什么?”
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令翟白顿口无言。
忽听得门口有人高声言道:“公主此言差矣!。”
一众儒生们皆是喜出望外地看去。
这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啊!
只见姬定与几个常侍走了进来。
“来了!来了!可算是来了!”
姜季武激动的是直哆嗦。
其余人也是翘首以盼,这场对决可真是太有噱头了。
场地中间,二人一照面。
可真是养眼啊!
姬舒瞧了眼姬定,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姬定叹了口气,道:“不是不敢来,而是公主的战帖毫无意义,原本我以为你们都已经散去,故而请几位常侍来这里吃饭,不曾想你们还在这里。”
“毫无意义?”
姬舒凝眉看向姬定,问道:“先生此话又从何说起?”
姬定笑道:“你的战帖是借左槐一案,讽刺我向君上提出仁政治国的建议,但问题是,这仁政都还未颁布,目前擎大夫他们还是以旧的方式在审问左槐,而这恰恰是我建议君上仁政治国的原因所在,关于这一点,这几位常侍都可以作证。”
范贡立刻言道:“周侍中所言不错,我们内朝一直都在修法,其中就包括恤刑慎杀,我们已经将刑罚减少至只能鞭打小腿,以及在未得确凿证据前,不得滥用刑罚。”
姬舒讥讽道:“说得可真是好听,你们这些常侍,就是在坐的儒生举荐进内朝的,而他们所言与你们所言,却是截然相反,这只怕难以令人信服啊!”
那常侍一时语塞。
在场的不少儒生也都尴尬地有些脸红。
这个确实。
许多儒生都扬言要严惩左槐,跟范贡说得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姬定目光一扫,道:“我倒是认为他们的言论,是值得理解的,因为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左槐反对私刑需要向官府报备,而如今他却饱受私刑其苦,这本身就很讽刺,大家讽刺他几句,亦是人之常情,但是我相信在坐的儒生们,都不赞成严刑逼供。”
说得可真是太对了!
在坐的儒生们是拼了命的点头。
姬舒美目瞟了眼姬定,笑道:“是吗?适才先生还说仁政未颁布,故而此次比试毫无意义。”
姬定点点头。
姬舒笑道:“仁于心,法于令,我们说得是仁政,但先生却以法令之名来推脱责任,这到底是以仁政治国,还是以法制治国,若以法制治国,法令不下,自然不能轻易改之,但若以仁政治国,心中必存仁义,那又怎会忍心看到一个个无辜的人受到折磨,而无动于衷。难道先生的仁政,就只是包着儒学外衣的刑名之政么。”
重类等人面色一喜,想不到公主的战斗力竟然这般恐怖如斯啊!
这话说得可真是太妙了。
其实擎薄那么干,就不能说是错,因为以前也是那么干的,如果讲法,那是讲不过的,但若是讲仁的话,这当然就是不对的。
仁与法有着微妙的关系,但本质又是完全不同。
姬定道:“公主犯不着激我,即便你今日不说这番话,我们内朝方才也已经奏请君上,颁布新法,根据新法,若无确实证据,是不能随便用刑,一旦新法颁布,也将会释放左槐等人。”
“但愿不是在人死之后,若是你们的仁政诞生于血腥之中,只怕将来也难以服众啊!”
言罢,姬舒便起身往门口行去,在经过姬定身旁时,她微微颔首道:“告辞。”
香气袭人!
姬定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女人究竟学了我多少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