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宏德叹了一口气:“小姐没听过那句话吗,最是无用是书生。老朽读了一辈子书,都只是童生的身份,也没再进益。也就在乡间开了一间小私塾,收些附近的学童,混口饭吃而已。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这一路上家里人为了护着我们爷孙,都去了……”
话说着,顾宏德就抬手用袖子拭了拭眼泪。
“我活着有什么用啊?什么都不会,连孙子都养不活了……”神情颇为落寞。
这世道,饭都吃不饱了,谁还进私塾读书啊。
是要活不成了。
苏青媖想了想,看了看他那个孙子,翻了翻档案,顾思明,7岁,跟着祖父读过几年书。
这一老一小的只怕真做不了什么。
便说道:“这样吧,你帮我每天做个记录,在山里建寨期间,所有的物料进出,及这些人所有的吃食,以及我搬过来的所有东西,都由你整理记录。你这孙子也读过书,让他跟着你,做些小活。”
“是,是。谢谢东家,谢谢东家。”顾宏德心里一喜,忙拉着小孙子就朝苏青媖道谢。
心里激动。终于有用了。就怕人家觉得自己老了,一老一小光吃不能干活,不要了他们。
“项尚?”苏青媖又叫了一个人名。
叫项尚的立刻站了出来:“东家。”
见苏青媖朝他点了头,便跟苏青媖介绍起他身边的人。他父亲项珍,妻子项田氏,儿子项佳。
苏青媖打量了一眼这一家人,这项家算是这所有的人中算比较齐整的一家人了。
可能父子二人都是开过铺子,做过掌柜的人,应该也有一些见地,这一路能护着一家人,走到这南边来。
便说道:“你这一家人,祖孙三代,算是挺齐整的,做过生意,开过铺子,如果投到高门大户门下,不愁没有出路。我这里,大山里闭塞,也没什么出头的机会。”
“东家言重了。我们之前是小有积蓄,但也只是给大户人家当门人的。给谁当都一样。如果是太平年景,我们也愿意当个自由人。但这乱世,普通人根本活不下去,我父子三代在外面也不过是被抓壮丁的命运,还是这大山里清静。”
苏青媖听完,打量了这项尚一眼。
见他说话不卑不亢,也没像其他人那么落魄,这一家人能从中原腹地走到这南边来,瞧着也是一脸的精明,也是胸中是有成算的。
便说道:“我这里只怕庙太小。”
项尚一听立刻就跪下了:“东家,我们一家是真心地签下卖身契的。我们愿意跟着东家。尚佳还小,我只愿他能平安地长大。我父子二人差点给人抓到军队里了,独留他们母子,是绝难活下去的。”
“而且这年头,饭都吃不饱,开铺子也赚不到钱,还要被各种盘剥。没进货的渠道,也没客户,挣的钱都不够交税的。我们也不会种地,别人也不要我们。求东家收留。”
项尚一跪,他父亲尚珍,妻子项田氏也拉着儿子项佳跪下了。
项田氏立时就抹起了眼泪,这要是被人赶走,可要往哪里去啊。
丈夫和公公两个壮丁,就只会拨算珠子,一出门就会给人盯上。要是被抓了去,手上半点功夫没有,他们有个万一,她和佳儿可要怎么活下去啊。
一边想着一边抹起眼泪。
苏青媖叹了口气。
“起来吧。我不习惯勉强别人,愿意投靠我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签卖身契觉得委屈的也可以走。我都不拦着。以后想走,也可以直说。但一日是我的人,就得一日听我的话,要是私底下有些小动作,我也是不饶的。”
“东家放心,我们都是真心投靠的。”
苏青媖方才那番话一说,所有的人都跪下表了态。
苏青媖便叫了起。
日久才能见人心。这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什么。以后能用就用,不能用也有不能用的处理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