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看了看周围,只见众人散去,说道:“虽说今日荣亲王和何法官开口定事,可你我心里清楚,陛下也没有立刻处置那群战犯的心思,既如此,便安置在京城左近,我想过了,似胶州旧城那般安置倒也不错,反正京畿兵城民城众多,以城为监,倒也合适,专门成立一个战犯管理所也就是了,具体还是和司法部商议之后再说,只有一样,还需你老何帮助呀。”
“哦?什么事?”何文希问道。
阿海说:“在台岛时,战犯的看管都是由你的安全局负责的,行政总院下辖的安全事务各部门没有经验,这些战犯又都不是等闲之辈,没有一个好相与的,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主管人选的事,要是从司法部调几个法务官员,他们可不是那群老狐狸老不死的对手,若是调配几个手段狠辣的,怕是那群战犯要被收拾死,头疼呀。”
“您这么说,我倒是还真的想起一个人来。”何文希忽然眼睛一亮,说道。
“谁?”阿海拉住了何文希的手。
何文希说道:“我们安全局的雷克生,他也是社团时代的老人了,早年在执政官护卫队里,陛下也是知道的,后潜伏江南、山东多年,身份是商人,这些年三教九流里打滚,软的硬的,五行八作的都清楚,封建王朝那点条条杠杠的也是熟悉,恶人自有恶人磨,有他坐镇,至少能压住那些战犯,不至于让他们整出事端来。”
阿海点点头,颇为满意,继而脸色一难:“这等人才,只用在管理战犯上,是不是大材小用了,你老何舍得放人给我?”
何文希摆摆手:“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了,这厮犯了忌讳,早已解了在安全局的公职,在家蹉跎呢,身上也只有一个三等伯的爵位,再无其他了。”
“犯了什么忌讳?”阿海出言问道,以雷克生的履历和功勋,弄个封号侯爵应该不在话下的。
何文希道:“和掩护身份的家庭动真情了,那是南京有名的士绅,非要保其一家性命,那一家,多人在满清为官,支持伪明还都,哪里是他能保的,结果,用大半辈子的功劳换了一家老小平安。”
阿海瞪大眼睛:“这也能换?”
何文希叹息一声:“咱们那位大公子在江南时候亲口定的,谁还能说个不是来?”
“原来如此,此事容我思量一下,禀明了陛下再行处置吧。”阿海略略点头。
何文希笑了笑:“给您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选城为牢的时候,往城北选,靠着那明皇陵,反正战犯都得劳动改造的,便让他们去修缮明皇陵吧,也算是赎罪。”
南京,魏家。
西侧间里,地上摆了屏风,屏风里设了桌子,坐着魏家的女眷,屏风外有两席,则是魏家男人团座。魏庸五个儿子,一个入赘的女婿,今天全都到了,女儿女婿孙儿孙女齐聚一堂,是十几年来第一次。
要说魏家可是书香门第,累世官宦,先是魏庸本人在外为官,继而是长子次子,如今南京光复,雷克生用半生功勋在李君度那里求了一个家小平安,无论是在外为官的还是参加满清、伪明科举的,全都是得以赦免,因此才有这般一家团圆的景象。
待众人落座,魏庸环视一周,捋须微笑,却是看到一个位置空着,正在雷克生旁边,他问道:“长生呢?”
一群人相互看看,都是不知行踪,魏庸的长子冷冷一笑,不咸不淡的说道:“谁知道呢,人家可和咱们这群戴罪之人不一样,人家是新朝功勋,孝悌郎君,可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想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一出,西侧间了骤然冷寂,屏风后的女眷也是不敢说话了,雷克生笑了笑,打破了尴尬:“岳父大人勿要担心,长生上学未归,小婿已经派人去催了,很快就要回来了。”
魏庸点点头,不再追问,倒是坐在他身边的魏成放下了筷子:“是不是上的补习班啊,哎呀,姑爷啊,若是有好的补习班,也给二叔报一个,特别是算学、法学一类的,那些习题实在是艰涩难懂呀,再不用功,过了年的春试,二叔怕是又要名落孙山了。”
魏成这话,惹来哄堂大笑,魏成脸一冷:“你们笑什么,若不求学为官,将来如何庇佑魏家?”
原来,江南光复之后,也是兴了新科举,初试、中试、高试与海外行省再无两样,这可给了魏成这个‘读书机器,考试工具’极大的鼓舞,初试直接过了,中试也是很快考过,魏成感觉,自己幼年时的天才能耐又回来了,如今全身心投入备考之中。
虽说魏成没有什么权威,但辈分在那里放着,大家都不敢反驳,雷克生说:“二叔,不是补习班,是上的国立大学法学院函授科,今天有位法学大家在法学院讲课,长生便是去了。”
魏成顿时来了兴致:“那你怎么没有告知我呢,我正愁无明师指点呢!”
雷克生只得实话实说:“那是国立大学的学堂,只有本校学子和函授科的学生才能去听的。”
魏成咂摸了一下嘴,却是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那函授科怎么去?”
“是要推荐信的。”雷克生老实回答。
长子魏明喝了一杯酒,呵呵一笑:“这推荐信只能是于国有大功的人才能写,不巧,咱们魏家就有妹婿这么一个,可人家呢,给自己的儿子写了,至于什么侄子、内弟、二叔什么的,人家才懒得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