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教授说完,这才笑着问方寒:“小方啊,还记得这个方子吗?”
“这是知柏地黄丸加三甲,我在江北疗养院给江州医科大一位女讲师开的方子。”方寒道。
这个方子方寒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黑汗病这种病症并不算太多见,他去江北疗养院回来也不过两个礼拜不到的时间。
“这个方子有什么问题吗?”方浩洋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怪不得这位包教授今天突然来了江中院急诊科,还点名道姓想要见一见方寒,感情是因为这个方子。
江北疗养院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龙潭虎穴啊,纵然只是江州医科大的一位女讲师,可你知道人家是谁的女儿亦或者谁的孙子?
这要是出了事,那可不是小事,没看这位包教授亲自杀上门来了吗?
江州医科大的几位教授那可都不是好相与的,哪怕是方浩洋这样的科室大主任也要陪着笑。
怎么说呢,江州医科大的一些教授权威,那是真正站在理论界巅峰的权威人士,你别看有些老教授一辈子没救过什么人,可人家真要为难某位医生,还真不费什么。
这些个教授权威就好像古代的大儒,虽然不当官,不从政,可影响力那是绝对大的吓人,而且饱读诗书,随随便便都能把你一位某个领域的小医生批判的体无完肤。
就比如眼前这位包教授,人家要真想难为方浩洋,晚上回去一篇论文,明天早上方浩洋就要陷入泥潭,不敢说人人喊打,最起码不会太过轻松。
最主要的是人家批判人还不是随便批判,这些个老教授就是研究理论的,随随便便都能从你的某个论文亦或者某个学术报告中找到瑕疵然后放大。
“没什么问题。”包教授笑呵呵的摇头:“我只是有几点疑惑想要向小方请教一下。”
方浩洋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没出事,真要出了事,那可不好办了,搞不好要请郭文渊出面才行,要不然这些老教授老权威真要把方寒批判一番,方寒至少要被雪藏好几年。
“包教授有什么要问的?”方寒也很好奇,自己的这个方子开的没毛病啊。
包教授笑着道:“你开的这个方子我和几个老伙计看过了,效果也非常好,小丫头吃了一个礼拜,就不出汗了,只是这个药有些苦,我们几个老伙计就把方子改了一下,谁知道小丫头才吃了三天,这汗又出来了。”
方浩洋一听,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感情是这事啊。
“不知道包教授怎么改的方子?”方寒问。
“我们研究了一下这个方子,主药应该就是龙骨和牡蛎,都是敛汗的药物,我们把剂量改到了50克,又加了黄芪,黄芪也有止汗的功效,可吃了却没效果,真是奇了。”包教授说着还微微皱眉,看上去确实很纳闷。
方浩洋在边上听的都有些无语,心说你们这些教授吃饱了撑的?
当然,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方寒心中也腻歪,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包教授,中医的方剂那是经过反复斟酌,反复试验才确定的,讲究君臣佐使,并不是其中一两味主药替效果的,这也是中医汤剂的优势所在,您这么改,自然不会见效。”
“可我们也加了黄芪了呀?”包教授还是有些纳闷,他们都是研究药性药理的大拿,改方子也不是乱改的。
“您虽然加了黄芪,可这个加的原因是什么呢?中医治病讲究的是对症施治,而不是随便加的,患者是肾阴虚,方子里面的药物是根据患者肾阴虚这个情况来定的,并不是因为出汗,出汗只是症状,而并非病因。”
“出汗只是症状,并非病因?”包教授若有所思。
方浩洋也忍不住了:“包教授,中医和西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中医的方子针对的情况和西医针对的情况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包教授还在轻声嘀咕:“出汗只是症状,并非病因?”
方寒点头:“患者是肾阴虚,所以才会出汗,而且是黑汗,所以方子针对的是肾阴虚,而并非针对出黑汗,不能一概而论。”
到了这会儿,方寒算是彻底看出来了,这位包教授完全就是个门外汉,准确的说对中医是个门外汉。
西医治病,发烧,那就退烧,出汗,那就止汗,拉稀那就针对拉稀,可中医不同,中医治病是要从症状来分析病因,辨明病情,然后才能用药的。
比如说发烧,为什么发烧,是热邪入侵还是寒邪入侵,是虚症还是实证,便秘,为什么便秘,拉稀,为什么拉稀?
搞清楚这个为什么,这才叫知犯何逆,而不是看到什么算什么。
方寒开的方子是针对女讲师肾阴虚的,这位包教授看了方子,觉得龙骨和牡蛎敛汗,就觉得是主药,然后再加一味止汗的黄芪,药量加大一些,其他药物全部去掉。
中医的药方要那么简单,那倒好了。
中医易学难精,之所以难以普及,正是因为中医的选派配伍博大精深,辨证施治极为复杂,并不是你了解几味药的药性就可以的。
“知其然也要知其所以然。”包教授缓缓出声:“明白了,明白了。”
耽误了这么会儿,宋护士已经端着熬好的汤药回来了。
方寒接过汤药,闻了闻,对宋护士道:“趁着汤药还热,找一张病床,吃了药要出汗才行,这个药也要分三次,我上面写着呢。”
“去值班室吧,值班室有床,就不占用科室的床位了,药我也按照您的吩咐分了三小碗。”宋护士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