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沐很坦诚:“在给你换药啊。”
叶思瑶皱眉,对一个所有人都可以踩踏的蝼蚁做到这种份儿上?脑子有病吗?
他不相信嗜血成性的程家帮老大会这么好心,但对方似乎在极力让他相信,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尴尬回应:“不用了。”
程北沐见他如此客气,心里很开心,原来小可怜不仅乖巧懂事,还十分谦逊,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是杀人犯呢?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他试探道:“他们说你杀了人,是假的吧?”
叶思瑶一愣,表情瞬间恢复冷漠:“你想问我是不是丧尽天良到连自己亲生父亲都杀?”
“不!”程北沐蹲下身来,握住他冰凉的双手,用饱含信任的目光看着他:“我想说我会帮你洗脱冤屈的。”
叶思瑶整个人都懵了,如果对方只是在演戏,那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为什么要当黑道大佬,去拿个奥斯卡它不香吗?
“瑶瑶。”程北沐厚着脸皮呼唤着对方小名,因为心理老师说过,亲昵的称呼可以让对方放下戒备心:“不管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受到多大的委屈,我向你保证,从这一刻起,我会照顾你,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伤害。”
叶思瑶听完呆愣了许久,随后喃喃的问:“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程北沐温柔的笑了笑:“我想看到你对生活积极的态度,看到你不再伤害自己,看到一个充满朝气的叶思瑶,这才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样子啊!”
这回叶思瑶相信对方是真的傻了。
如果可以,谁愿意像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生活?谁不向往过正常人的日子?谁不想抱起书本,穿戴整洁的走在樱花烂漫的大学校园里?
程北沐表现得越是善良,目光越是清澈,就会让叶思瑶感觉自己是那么肮脏和耻辱。这种强大的落差感让他本能产生抗拒,他抽回自己的手,用被单遮住手上丑陋的疤痕,并将头低的死死的,不敢去看对方。
程北沐知道他一时半会是无法接受的,也不着急,端起汤碗吹了吹:“我们先喝补汤吧。”
叶思瑶依旧埋着头,没做反应。
程北沐:“不苦的,我放了柑橘。”
看对方把自己当孩子一样,叶思瑶有点想笑,但他很快意识到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于是低声道:“放那里吧,我一会儿自己喝。”
“不行!我得看着你喝才放心。”程北沐坚持道。
叶思瑶有点莫名的烦躁:“你看着我喝不下去!”
程北沐愣了愣,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断定这应该是社交恐惧患者对接触陌生人产生的极度抗拒。小可怜在黑暗里生活了这么久,一定忘却如何与人正常交流,不能心急,得给对方一点时间适应。
“好吧,那你记得喝,我一会儿会来检查哦。”他说完就放下汤碗,随后走出门外,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等房间里只剩下叶思瑶一个人的时候,他盯着旁边还在冒着热气的汤碗,大脑开始放空。
空气里弥漫着药草的芬芳,父亲早年是医药师,小时候他经常接触中草药,所以能分辨出这是麝香和柑橘的清香。从前他就特别喜欢伏在父亲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觉得既舒服又安心。
现在每次提到“药”,他脑子里都是那些令人作呕的化学物质,已经很久没有闻到中草药的芬芳。
叶思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汤碗端在自己的面前,药草的清香更浓了,里面还夹杂着一股暖意。
这股暖意让他瞬间破防,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了……他是个泪腺不怎么发达的人,以前郑昊为了看他哭,不惜用碳火去灼烧他的皮肤,但纵使那样,他都没有掉过半滴眼泪。
叶思瑶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他拿起汤勺,颤颤巍巍的舀了一勺补汤……
房间外的程北沐,透过打开的一条细缝,看到叶思瑶乖巧的将补汤喝下,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少年放松下来的时候褪去了凛冽的锋芒,阳光透过窗户轻柔的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头发镀上了一层暖橙色的光辉,看起来软乎乎的,像个天使。
程北沐被这样的场景感动到,哽咽的抖动了下喉咙,并小声向对方承诺:“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