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虽然也有很多人各司其职,我也没有很忙碌,但是现在每天都无所事事,实在是无聊至极。
闲来无事,打开弘法给我的锦囊。
“嗯……这个字还不太好认啊。观自在菩萨……”
这抄的经是《心经》,《心经》是简称,全称我忘了,不过不重要,两百多个字的经文,倒是好背得很。
弘法照例,每天午时回来看我,问我待得舒服不舒服。我正好问他,抄这段经文给我有什么用意,揭谛揭谛又是个什么意思。
弘法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我,这是作为弘法住持的面目,不是以君六的身份做出的行为。临走的时候,还趁我没有防备,点了我的几个穴道。
这我哪能忍,刚要动手,弘法往后飘了两步,悠然落地。然后跟我说他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帮助我运功而已。
我试试运行内力,好像是比原来好一些了,能稍微动用一些了,大概就是我刚刚入门时候的水平。聊胜于无,也还不错。
君六告诉我,让我在夜里,四下无人,最为寂静的时候,打坐练功,心中默念经文。
那我就先试试。
打坐行功是常有的事情,内力按照《肆行秘籍》中记载的周身穴道周游,循环大小周天。既能恢复内力,又能冲击大小关隘,以求进步。
不过在打坐的时候默念经文这种事,还是从来没有试过。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嗯?不对,怎么……有种特别的感觉。我只觉得丹田之处,有一股热气上升。也许因为热气,有了比较,我才觉得我全身冰凉,尤其是百汇穴上的寒气,尤其逼人。
仲夏时节,夜晚也是燥热难当,不过这股暖流,并不燥人,反而让我感觉自己原来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寒冬腊月之中。
“师父教我的都是错的!为什么!口口声声会保护我的师父!为什么教我的都是错的!还真是人心隔肚皮啊,没有想到,这个朝夕相处的师父,哼!我说为什么内力使不上的时候,用戾气就可以驱动。是蟑甲教给我的功夫只是为了让我帮他杀人!”
夜色是杀人的掩护,我不会就这么放过蟑甲!
“师父,徒儿有事,找您商量!”
“进来吧。”
“师父!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肆行啊,你我师徒二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啊,你说就是了。”
蟑甲老贼没有看出我表现出来的异状,没有对我设防。
是啊,就好像我原来也从来没有想到,蟑甲老贼原来是这样的德行。戾气横生,内力蓄在右掌,一掌拍在蟑甲老贼的天灵盖上。
眼睁睁看着这个老贼趴在桌上,七窍流血,沾满了整张桌子。
“君六,出来吧。”
“哦?我还以为自己藏得不错,袁兄早就发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这种感觉怎么样啊。”
“感觉还差一点,要不由你来成全我吧。”
君六从夜色中穿行而出,落在我的身前,笑眯眯的样子令人作呕。
“哦?袁兄因何动怒啊,杀了你师父还不满意吗?”
“呵呵,因为你,我才知道蟑甲老贼的真面目是这样的,不至于哪天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真是要感谢您啊。不过,也是因为你,击碎了我所有的信仰。所以,你也得付出些什么,对不对啊!”
君六先前说自己不会功夫的事情都是骗我的,这一出手,哪像一个半大孩子。
我根本不是对手。
只是三两下,看上去没用什么劲力的拳脚,就不是我能招架得住的。
“袁兄不要动怒啊。”
“看你这伪善的样子,还能撑多久!”
君六面容不改,我这手段在这儿,根本没法看。君六就像跟我玩游戏一样,每次都恰好躲过我的攻击。
既然不跟我动真格的,我也就没什么好拘束的了。
起势。
内力运行周天,使起第一剑招的剑诀,周身金光四起,刀剑虚影围绕,指向君六的瞬间,所有光芒全部消失,只汇成一束剑气,直冲君六。
君六只是笑笑,佛光顿生,把剑气挡了个严严实实。又一道剑气破开隐匿行藏,绕到后方,猛刺君六的后腰。
“该死的东西!挑拨离间我们师徒!”
这话是师父说的。
我一早就能知道君六在边上盯着,当然也会知道他让我行功的时候默念经文是有问题的。经文本身没有问题,他也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打消疑心。我在打坐练功的时候,隐约听到小声的吟唱,这应该就是我当时感受到的暖流的原因。
我表现出的歇斯底里的样子都是骗君六的,实际上我在手心用指甲抠出了将计就计四个字,在刚进师父的房间的时候,假装对谈,其实把写了字的手在师父面前看了看。
废话,我哪会因为君六的迷惑,就怀疑师父呢?替我挡了这么多的灾,就因为这个,我就能怀疑?不知道君六这是怀疑我的智力还是过于轻视我和师父之间的感情。
君六腰间中了师父一剑,只是稍微顿挫了一下,没有受什么伤,气势不减。
“哦?没动杀心啊,看来还是我的功夫不够啊。”
“废话,你当我是傻子吗!”
“就算不是,也相去不远了。”
不是我不想逞口舌之快,只是君六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并不容易激怒他。
“受死吧!”
“哦?你们还真是有自信啊,反正我的计划达成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君六欠身离开,我也不知道该追还是不该追,就这么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和师父这才走出房门追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让人看不清方向,也不知该往哪边追。那还不如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就算是对君六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伤害,起码我们自己心里也好受一些。
点燃干草,堆在墙角,火焰顺着墙就往上窜,刚上去不到半尺,就被风吹熄了。
实在无聊,走了算了。
先让师父回玉峰,我先去找君十三。实不相瞒,君六办的事、说的话,我实在是不明白什么意思。明明有本事,可以以一敌二,却非要用挑拨离间的路子。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真刀真枪的干一仗,反而是一直回避。这种事情,我只能找君十三去寻找答案了。
君十三倒不是不愿意告诉我,而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只得无功而返。
回戏凡门的路上,我才察觉到不对。
夜里睡着的时候,我总是梦见君六。君六穿着锦衣袈裟盘腿而坐,半张脸上堆满笑容,像是寺庙里的弥勒,半张脸像是韦陀。
除了嘴唇一直在嘟囔着什么,其他的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塑像一样。
我刚开始以为这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后来才觉得不对,那也不至于我每天都梦到吧,每天还都一样,就君六一个人凌空打坐,其他什么都没有。
第三天之后,我已经可以辨别梦境了,试着和梦里的君六对话。君六也不搭茬,就是自顾自的嘟囔着什么。我试探了几次,不管我干什么,君六都没有什么反应。那我就把耳朵贴着他的嘴,想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本来还隐约能听见有声音,凑近了,声音倒是也有,只是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我只知道自己陷入了君六的设计之中了。
接下来的几天,事态变得更严重:这个梦越做越长了。睡着的时候,不知道时间的快慢,可是醒了的时候知道啊。每天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而且精神越来越差。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该长睡不醒了。
我试过很多方法提神,甚至是用刀给自己划一道伤口,在上面撒上盐。也不管用。那就让张果每天在规定时间叫我起床,可是偏偏入睡容易,醒来难。
尤其是每天强撑着不睡,让我更加的疲劳。半个月整,长睡不醒的日子开始了。
我每天都有无限的时间面对君六了,我也才有机会听清楚君六说的话。声音是从我的脑子里发出来的,说的是“不破劫难,不得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