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之词,多创用长调,大量运用日常俚语,采用铺叙白描的手法,反映下层平民的情感生活,抒发自己漂泊流落的切身感受,坦率真挚,恣纵不羁,孤郁耿介,对宋词的开拓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苏轼和周邦彦就是在他的影响下各开一派,自成格局。柳永词的这些特点,使它不为公卿仕宦所接受。然而,在民间,他却获得了极大的声誉“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妓者爱其词名,能移宫换羽,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妓者多以金物赠之。”相传柳永死后,贫无以葬,群妓合金葬之,每春月上冢,谓之“吊柳七”。
柳永一生偃蹇潦倒,郁不得志,却终因感人至深的词章为自己赢得了前所未有的爱戴,不知这到底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更大的悲哀。
词本来是从民间而来,敦煌曲子词,也多是民间词,到了文人手中后,渐渐被用来表现文人士大夫的生活、情感。
唐五代时期,词的体式以小令为主,慢词总共不过十多首;到了宋初,词人擅长和习用的仍是小令。与柳永同时而略晚的张先、晏殊和欧阳修,仅分别尝试写了17首、3首和13首慢词,慢词占其词作总数的比例很小;而柳永一人就创作了慢词87首、调125首,是第一个大量创制慢词的人。柳永大力创作慢词,从根本上改变了唐五代以来词坛上小令一统天下的格局,使慢词与小令两种体式平分秋色,齐头并进。
在词尚未脱离音乐的时候,词的宫调、腔调与词作内容的声情是紧密配合的,词人要表达不同的情感,就要选择相应宫调的词调来进行创作。
所谓词调,就是词的腔调,也即是写词时所依据的乐谱。每个词调都有一个名称,如“蝶恋花”、“清平乐”等,这就是词牌。每个词牌都属于一个宫调(有的词牌同属于几个宫调),这就相当于歌曲的调名,是为了确定这个词牌在演唱时的音高。如姜夔的《玉梅令》,其自注云“高平调”,就是指《玉梅令》这首词在演唱时要用高平调(即林锺羽)。
中国古代音乐,有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七个音,分别相当于西乐简谱中的1、2、3、5、6、7、4。另外还有十二律,即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锺、夷则、南吕、无射、应锺,分别相当于c、bd、d、be、e、f、bg、g、ba、a、bb、b十二个音调,以公因乘十二律名曰宫,以商、角、徵、羽、变宫、变徵乘十二律名曰调,宫有十二,调有七十二,合成八十四宫调。隋唐燕乐以琵琶来定律,而琵琶只有宫、商、角、羽四弦,每弦七音,因此在实际应用上只有二十八宫调。
到南宋时,这二十八宫调只用七宫十二调,即张炎《词源》中所记载的:黄钟宫、仙吕宫、正宫、高宫、南吕宫、中吕宫、道宫以及大石调、小石调、般涉调、歇指调、越调、仙吕调、中吕调、正平调、高平调、双调、羽调、商调。
元人周德清在《中原音韵》中记载了北曲所用六宫十一调的声情,如“仙吕宫清新绵邈”、“南吕宫感叹伤悲”、“大石风流蕴藉”、“商调凄怆怨慕”等,虽然宋词音乐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不能清楚地知道了,但是通过周氏对元曲宫调的分析,我们也可略窥宋词宫调声情的大意。另外通过唐宋人的零星记录,我们也可稍微了解到词调的一些情况,如《竹枝》,苏轼曾说“《竹枝歌》本楚声,幽怨恻怛,若有所深悲者”,晁补之也说“怪《竹枝》,声声怨,为谁苦”,可见这是一个凄苦怨艾的曲调。又如《解语花》,周密云:“羽调《解语花》,音韵婉丽,有谱而亡其辞。连日春晴,风景韶媚,芳思撩人,醉捻花枝,倚声成句。”可见此词必是缠绵婉丽之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