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哥的话,这事情说大也大,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你已经长大了,我不选择隐瞒你,是因为相信你和施戈知道轻重。”
“那我要是不小心说了呢。”
听到他哥称赞他,顾云识心里倒是有些美美的,只是又忍不住皮了一句。
顾云忻便又重新回了头去看他,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时候,他的脸上反而带了一丝能让人见了就发毛的笑意,他笑道:“那你就等着,我会把你所有的书籍都烧了,这样你就会深切地体会得到,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顾云识一怔,被他哥简直气得要跳脚,而施戈却是在旁边捂着嘴忍笑,心想这小二爷的软肋,还真是世子爷最懂,一抓一个准。
而秦绮看着已经上了马的顾云忻,眼里倒是流露出了些欣赏与认同。
这两兄弟的感情,真是她这些年,见过的最真最好的感情了,这顾云忻选择不瞒着顾云识,其实她也没什么意见,再说了这事情自从跟他们说了以后,她反而心里轻松多了,至少以后的言行举止,在他们两兄弟眼里,也不会成了怪异的形象,这也挺好的。
而且她心里的底气,根本不在于她和沈鸿的身份会不会被人所拆穿,而在于,她的心里,根本无所畏惧。
要来的总会来,要走的总会走,她从来不强求别人要为她做什么事情,但她会坚持自己的,走自己的路,至于那些外在的看法,就像吹过的风沙一样,打不倒她。
秦绮笑笑,然后走了过来,也没理会站在那儿对着他哥气鼓鼓的顾云识,而是扶着车身,提着裙摆踩着脚踏,先行上了马车,坐好了等他。
秋去冬来,凛咧得像把刀一样的寒风刮得行人连面都要遮掩了起来,雪花像是柳絮一般随风飘扬而下。
“这天气太冷了,施戈,你说今年的冬天,怎么会这么冷?”走在路上的顾云识虽然穿得暖和,手上还拿着暖手的手炉,可还是忍不住被这寒风刮得脸一阵阵生疼。
施戈也是冻啊。
和着小二爷一起走着,他的牙齿也是禁不住要打冷战了,虽然他手上也握着手炉,穿得也够多的,可这天气,穿得多走出来了也是一样的冷。
“小二爷,我也在奇怪呢,今年的冬天,好像真的比去年冷了些,听说去年京郊外的那些荒庙里就曾冻死了不少乞丐,今年想必就更多了,你说咱们,要不要做些善事,给他们送些御寒的衣物过去?”
“这些事情,不是有官府来做的吗?”
“那您还不知道呀,今年世子爷为什么要去江南暗查赈灾银子被贪污的案子,还不都是因为,这些银子都被那些官员一层一层剥削下来,到了老百姓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走着,走到了湖畔的桥边,两人就看见了一个打着伞穿着红色斗篷的人,她站在桥中央,身旁的雪景把她的美丽姣好的容貌与身段都衬托得像是雪间降落到凡尘的一位仙子。
自从那天晤言把这秦绮和那位沈小姐的事情都告诉了顾云识以后,顾云识和施戈是真的足足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把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消化掉了。
虽然说,两人还是一直不太相信啊,可是这二夫人确实不是二夫人,他们是一直都深信不疑的。
所以那一段时间,顾云识也曾好奇地走到了这二婶的院子里做过客。
对其他下人而言,这举止不过就是这小二爷来探望二夫人罢了,可是只有顾云识和秦绮还有施戈知道,他们三人有着什么样的共同秘密。
“你真是一千年以后的人?”这个问题顾云识曾经不止问过这二婶数次。
而秦绮则是也颇有乐趣地看着这顾云识,不厌其烦地答了他很多个问题,包括那出《西厢记》,秦绮还应了他的言,把剧本也给了他看,顾云识和施戈这才不得不叹为观止,接受了秦绮的离奇身份。
而虽然《西厢记》的谜题解开了以后,顾云识也是对这二婶有了些更多的了解,可顾云识却是常常又觉得,他似乎很看不懂这二婶。
他觉得,他这二婶的身上还是有很多的谜,只是她不说出来,他也无从得知,而非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也只能说,这就是一种直觉。
能破案的人,有时直觉比一切都重要,顾云识也这么认为,因为他在还未得知这二婶的身份时,就已经凭着直觉肯定了她早已不是他原来的二婶了。
可见他的直觉是很准的。
而此刻,顾云识仰着头看着桥上的那个女人,她的脸上有些淡漠的忧愁,所以他心里也不由得在想,她这是怎么了?是又跟二叔吵架了?还是在想那位沈小姐了?
说起沈小姐,顾云识也有些好奇了,这都过了两个多月了,那么这位沈小姐想必也是回到了老家了,可为什么没有听到她的一点消息,难道她没有给他哥或是这二婶捎封信来吗?
秦绮看着已经结成冰面的湖面,心神早已不在这些景物上面。
自从沈鸿走了以后,她回来便开始着手和黄班主打造另一出戏剧,这出戏剧自然也是瞬间又火了,但她并不满足于此,总是什么事情都得通过黄班主的手来,她不是很满意。
可这个大周朝,虽然风气不算古板,但对女子却也是有些束手束脚,连她去如意戏楼听出戏都好像一出什么大新闻似的,这要是闹得动静太大了,又着实不太稳妥。
正在想着,秦绮低下头来,就发现了站在底下也扬着个头来看她的顾云识。
她便笑了,握着手炉,便款款袅袅地沿着台阶走下来。
顾云识看着她这走路的姿态,也真是好奇了,心想这二婶,到底一千年以后会是个什么的人,她身上的这种风姿和韵味,说句冒犯大胆的话,那是真的会连他这样的少年人,都有些看得呆了。
所以他就有些不明白了,二叔为什么却还是经常往那春风楼里跑?难道这二婶,还比不上那楼里的女人了?他就不信了。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问不得二婶的。
“小云识,干什么去呢?”秦绮倒是难得的没有调笑他,而是正正经经地和他说着话。
顾云识也就有些怔怔了,看着这二婶笑道:“没干什么去呀,就是,去我的书房。”
“这么冷的天,还要走这么一大段路的,为什么不把书抱回房里去看?”
“书太多了,我经常翻这本翻那本的,乱得很,就不折腾下人了,还不如自己走一走,反正那书房里炭火齐全,暖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