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顺手接过,将孩子竖了起来,嬷嬷赶忙提醒他,“四爷小心,襁褓中的婴孩不能这样抱,他的脖颈承受不住,得横斜着抱。”
嬷嬷手把手的教着,弘历认真的学着,每个动作都十分小心,还有点僵硬,生怕伤到孩子。
琢磨了半晌,终于调整好姿势后,弘历这才将孩子抱至她身边,“玉珊你瞧,儿子的眉毛鼻子都像我,眼睛很像你,又大又圆。”
苏玉珊瞄了一眼,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孩子睁眼,本是一家人温馨甜蜜的时刻,可一想到孩子手上的伤痕,她心间一梗,再也笑不出来,默默的收回视线。
她很想敷衍的回应一句,可她说不出口,只因委屈上涌,鼻翼太过酸涩,一旦开口,声音就会出卖她,是以她干脆侧过脸去,只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一个字。
弘历见状,已然感觉得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遂将孩子交给嬷嬷,摆了摆手。
会意的嬷嬷抱着孩子先行出去,弘历抬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并未发烫,随即屈指轻掠她脸颊,“谁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帮你做主。”
苏玉珊眸光黯淡,声音微凉,“没人惹我。”
“那你对孩子怎的这般冷淡?莫不是你想要女孩,却生了个男孩?”此时的弘历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打趣笑道:
“下回咱们再接再厉,争取如你所愿,生个女孩。”
“再怀一个,再去鬼门关走一遭吗?”那一刻,苏玉珊实在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傻,要冒着生命危险给这个男人生孩子,生下来便被他抱去割指滴血,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她的语气并非撒娇,也不是惧怕,分明就是在赌气,弘历只当她是心情不好,说话才会冲人,遂好言哄道: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不生了,我尊重你的意思。”
尊重?他看似很尊重她,待她极尽温柔,专宠于她,可他也会冷不防的在背后捅刀子,每次都在她心软之时狠狠的扎进去,刀刀致命,刺得她生疼。
若搁平时,也许她还能忍住,逼着自己咽下一切酸楚,可女人在刚刚生过孩子,经历过巨大痛楚的这段时日,心灵格外的脆弱,一点小事都能被放大,再遇见这样的大事,她根本承受不住,满心的愤慨无处发泄,呛得她眸眼酸涩,喉咙生疼。
尽管她一直侧着脸,他依旧能清楚的看到,此刻的她下巴微颤,眼眶闪着晶莹,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弘历见状,不由慌了神,去握她的手,“玉珊,你到底怎么了?”
她却一把甩开,不愿让他触碰,明显是在置气。
弘历苦思半晌,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她,焦虑的他耐着性子温声询问,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有心事?嬷嬷跟我说,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心思格外敏感,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不如你意的,你尽管告诉我,别藏掖着,折磨自己。”
她不想跟他说话,可若这般无缘无故的冷落他,他反倒觉得委屈,好似她成了无理取闹之人。
嬷嬷所说的那件事,她也想就此揭过去,可她的段位终究不够高,她无法独自咽下所有的闷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勉笑逢迎他。更不想将闷气一直憋在心里,再落下个月子病,害苦了自己。
犹豫许久,苏玉珊突然开口,扬声唤李玉。
李玉就候在屋外,闻声立马进屋,却没敢进里屋,只立在帘外,“奴才在,格格请吩咐。”
“劳烦李公公倒杯清水过来,你亲自去,莫要假手于人,要凉水,不要热的。”
李玉毕竟是弘历的人,苏玉珊从来不会特地指挥他去做什么,但是今日这事儿,必须让李玉来做。
李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是,奴才这就去,格格请稍候。”
弘历眸闪诧色,却不知她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