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戴帽子,雪花簌簌的落到她蓬松的发丝上,有种异样疏远迷离的美感。
她轻轻咽了口唾液,抬起眼,隔着围脖呼吸,热气便从缝隙溜出来,变成一缕缕水雾挂在纤细的睫毛上,被风一吹,冻结在一起。
“老师,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您就帮帮我吧,我爸妈看到我挂科肯定也特别伤心,我们一家都过不好年了,您知道我们学院的规定,我挂科就毕不了业了老师!”
女生委屈的哭了出来,企图唤起董诚身为父亲的怜悯。
童淼冷静的听着,心里不由得想笑,但是却笑不出声。
董诚皱了皱眉,冲女生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冷硬:“你不用跟我说,是你自己没好好学,我真的没办法,下学期重修吧。”
他说着话,已经走到了童淼的身边,脸色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他小心的打量着童淼,却只能看到她露出的一双明亮水润的眼睛,看不到表情。
董诚的心一软,刚要跟童淼说什么,却见童淼转过目光对那个女生道:“我父母跟你父母不一样的,你用错方法了。”
她的声音被闷在围脖里,依旧软糯温柔,不知道的,还当她是诚心给那女生出谋划策。
董诚的心一疼,张了张手,又缩了起来,显得手足无措。
女生也一愣,但眼中的希冀已经越来越少了,她用苍白无力的话在董诚耳边重复。
“老师,你可怜可怜我吧”
董诚面对学生,一秒恢复了威严:“你考到这里来,父母和学校给你提供了最好的教育资源,是你自己不努力,活该,不要缠着我了,我说了我很忙。”
他说罢,伸手要去抓童淼的旅行箱,却被童淼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了。
董诚的手抓了空,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他顿了顿,放缓声音温柔道:“哝哝,前面有栏杆,我替你拎过去。”
他的眼近乎哀求,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观察自己的患者一样,仔细的打量着童淼的脸色,妄图从她脸上看到哪怕一秒的脆弱。
但并没有。
童淼的眼宛如坚硬的壁垒,透明,却始终无法浸透过去。
她只是沉默的凝视着董诚,然后轻描淡写的拎起沉重的箱子,从及膝的栏杆上搬了过去。
箱子放到地上,她挑衅似的回望了董诚一眼,便一语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董诚苦笑一下,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他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经适应没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
她并不是被人呵护娇宠的温室花朵,她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勇士,也是能暗自舔舐伤口的孤兽。
女学生仿佛察觉到了这对父女关系的不正常,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缠着董诚。
毕竟重修的话,还是董诚来教她,她并不想跟董诚撕破脸。
董诚早就把她忘了,他紧跟着童淼,在她身后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我只想送你到火车站,地铁人多,有的地方也没有扶梯,你坐不方便,我的车正巧在学校。”
童淼继续往前走着,显然董诚的两句话不注意打动她。
董诚垂着头,快走几步挡在她身前,哀求道:“你可以不接受我,就当打了个车,忍几十分钟都不行么?”
童淼最终还是坐上了董诚的车,并不是被他打动了,只是从理智来分析,的确是方便很多。
何况就像董诚说的,只有几十分钟罢了。
在路上董诚没有主动找她说话,她当然也没有说话。
车里的暖气开着,把她头发上的雪都融化了,雪水沾湿了头发,顺着发丝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难免滴在真皮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