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蔡京轻笑道:“小五身上有眉娘的精明,有苏易坤的仁慈,也有为父的阴狠、果断、无情。”
蔡京看了眼诧异不解的长子,微笑道:“小五有时看起来软弱可欺,诸如对待杭州商贾,对待摩尼教妖人,甚至数年前的每每退避,可你要清楚一点,软弱、退避并不一定是真的软弱可欺,而是小五不想遭受更大损失,或者是想要得到的更多。你要知道,当小五用每年百万贯、用千万贯诱惑辽国时,你就应该知道小五并非真的畏惧任何人。”
说到此处,蔡京轻声叹息道:“官家犯了个很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调李纲前往江宁,更加不该试探、激怒了小五。”
“官家想要知道小五的底线在哪,想要知道小五会不会真的造反,或者说短期内会不会造反,因为此事牵扯了宋金两国南北夹击辽国之事,所以官家必须要确定此事,而小五也给出了答案。”
“汉末之时,许劭许子将言曹操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之人,而小五却有‘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之语,若你不能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最好还是留在开封混吃等死好了,省的真的把小五逼反了。”
看着长子低头,蔡京叹气道:“曹操乃心怀大志之人,盛世之时自当是一代治世名臣,乱世之时又岂会甘于人下?而小五又有不同,从其幼年之时便立志从武,而你自当知晓武人在我朝居于何处。”
“流求县也好,帛锦一事上的作为也罢,还有远走数千里毒虫遍地荒岛,无不在说一件事情,那就是小五心下并无反叛之意。”
蔡攸沉默点头,又有些疑惑不解问道:“既然小五无反叛之意,为何还要勾结辽国,为何逼迫我朝二十万兵马退离江南,为何要救下那些造反妖人,又为何重立前朝府兵?难道这都不算是反叛吗?”
蔡京摇头叹气道:“初时为父也以为小五想要反叛,后来才想了明白什么是将之八德,什么是天下将、人臣将。”
“将之八德,仁义在前者乃天下将,忠字为者乃人臣之将,官家和朝廷想要的是人臣之将,而小五……小五是天下将。”
“家国天下,明白了天下将,也就不难理解小五的所作所为。”
“勾结辽国,是因为小五不看好宋国北征;逼迫朝廷兵马也好,救下那些该死妖人也罢,小五不过是想将江南损失降到最低,想要最短时间内恢复江南繁荣,为此小五扣下了金瓜石金矿,拿出了倭国金银岛,为此背下了三千万贯债务。”
蔡京叹气道:“官家极为聪慧,朝堂上的老狐狸也不傻,不可能看不到小五其实没有反叛之意,正如当年官家借故花石关押了小五,官家并非真的想要砍杀了浑小子,只不过想要浑小子低头臣服而已,想要个听话的人臣之将……”
“唉……”
“人臣之将易为,以小五的聪慧,想要做个人臣之将极为容易,偏偏小五走上了条最难走的天下将之路!”
“天下将,以天下为己任,强势、霸道、宁折不弯……此类将领非英明睿智君王不能用,其人往往死于非命,盖因……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眼中无君无父,又如何老死于床?”
“选择了天下将时,小五就注定不会被官家、朝廷所喜,但小五极为聪慧,他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可以登顶而视天下的道路。”
蔡攸心下一阵激烈跳动,蔡京只是看了他一眼。
“登顶而视天下并非一定是造反,并非一定要取而代之,王马共天下一样可以俯视天下!”
“王马共天下,坐而论道,朝廷们并不反对我蔡家王马共天下,可官家愿意吗?朝臣们会相信小五是王马共天下,还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是太祖取柴氏而代之?
“没人能确定,没人确定就要不断试探,用李纲试探,用我儿你来试探,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小五的性子,他人为镇江知军,会与那吊在桅杆上的张叔夜一般无二,可若我蔡家子嗣任镇江知军,一旦阻挡,会被小五毫不犹豫砍了脑袋,必会用我蔡家人脑袋来震慑李纲、官家、朝臣!”
“至于为父,至于开封遗留的蔡家子嗣会不会被大怒的官家砍了脑袋,小五根本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