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流言蜚语漩涡之人,若深陷泥潭挣扎求活之人,仁者,天地人,医者心怀仁心,无有老幼,无有贫贱富贵,无有良善、奸佞,眼中只有疾病与否,此乃医者天地人之仁。”
蔡鞗摇头道:“深陷泥潭之人,或是忠贞贤良之人,或有奸诈罪恶之徒,忠良也好,奸诈也罢,若有触法犯罪,自有律法定其罪责与否,而非泥潭之外之人,鞗不知道文人所言之仁……是伸手相救,还是冷漠相视,抑或随手扔块石头,阻止挣扎求活之人逃离漩涡?”
“请先生教我,何为君子,何为文人之仁?”
……
蔡鞗毫不在意啃食着馕饼,自顾自跳下栏杆,拍打着小手上碎屑,自顾自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自顾自大步走入风雪,十七依然面无表情……
百十骑轰隆隆冲入风雪,渐渐消失不见踪影,只留下呜呜风雪……
“唉……”
邓肃苦笑一声,看向肤白貌美的柳柳,叹气道:“不瞒姑娘,邓某在杭州听了蔡府《长相思令》后,也觉得是蔡府私买了词令,即使被先生训斥,邓某也不认为一稚子小儿可以写了这般词令,可在回返太学时,方知五衙内竟送入府库五十万贯银钱,邓某反而觉得……或许就是五衙内所作。”
邓肃看向皱着眉头的张焘,说道:“子公兄想来也是听说了五衙内置办了个讲武小学堂之事,子公兄可曾想过,一稚子小儿尚还在蒙学之时便置办了学堂,眼前百十骑如何,各位也是见了,不管是真的学堂也好,还是蔡太师为五衙内寻的亲随仆从,仅这百十骑,仅五衙内放弃锦衣玉食,真的只是纨绔浪荡子?真的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
众人沉默不语,张焘皱眉许久,心下莫名生起一股恼火,不悦道:“正如邓兄所言,百十骑必是蔡府为稚子小儿寻的亲随,或许那稚子小儿也确非一般的纨绔浪荡子,但这不代表可以写下‘故园无此声’之语!”
江浙金华王师心见场面尴尬,不着痕迹拉了下邓肃,笑道:“能写出‘故园无此声’一句,显然已有暮气之人,自也非稚子孩童可以写出,邓兄就莫要与子公兄争执了。”
“与道兄……”
邓肃苦笑,正待解释,柳柳却微笑上前,一手挽住张焘手臂,一手拿着酒盏,笑道:“都是同窗好友,没必要为了些许小事影响了各位公子雅兴,邓公子不若以眼前风雪赋诗一,如何?”
见王师心、柳柳两人讲和,邓肃心下一阵苦笑,心绪乱了,又怎能作出诗来?叹气道:“柳柳姑娘可是为难了邓某,不若请子公赋诗一吧,也不算辜负了姑娘一番心意。”
张焘才华在上舍也是数一数二的,可今日场景……
王师心见张焘迟疑,心下暗自摇头,人却笑道:“被一小儿扰了心绪,即使勉强作出诗句,想来也是不尽人意,我等还是饮酒欢快吧。”
“来来……饮酒饮酒……”
王师心招呼,一干士子苦笑摇头,太学上舍书生就没有哪个是个蠢货,见张焘、邓肃如此,心下也知两人之难,也跟着纷纷劝解,众人刻意忘记,不再谈论刚刚事情,心下却纷纷苦笑摇头,可一个娃娃话语又让人无法辩解。
众人心知张焘心下恼怒却无可奈何,也怪一个娃娃怎么竟有如此诡辩之才,想要反击,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理由。
张元干、邓肃两人都吃过蔡鞗的亏,在“稚子调戏妇人”一事上栽过跟头,想要讨回公道却现无可奈何,顾琴娘现今就在开封城内,奈何?又如何能用“流言蜚语”进行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