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之前门欠太高,阻碍了蔡鞗进进出出,苏老大特意将整个厅门都换了个遍,刚出现在厅门外时,便见到里面坐着的一青年一中年,两人也停住了谈笑,齐齐转头看来。
蔡鞗迈脚走入,向蔡翛抱拳笑道:“刚刚小弟还说绿桃呢,三兄前来,怎么也不直接前往小弟书房,还当咱们兄弟生分了呢,原来是贵客登门。”
蔡翛上下仔细打量着几个月未见的五弟,样貌还是一般无二,依然显得瘦弱了些,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蔡鞗抱拳,蔡翛招手笑道:“最近父亲可没少夸赞五弟,当然,也对五弟的‘老蔡太师’很是不满呢~”
蔡鞗一愣,也不怎么在意两人地位、年龄,坐在蔡翛身边椅凳上,笑道:“常言说得好,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
又是一叹。
“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何可得民心?前些日,五弟看了《孟子》一书颇有心得,孟子言,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五弟以为,所谓得民心者,唯‘所欲与之,所恶勿施’为精,百姓所重者,衣食住行,也就是一个‘利’字。”
蔡翛微笑点头,也不开口打断,蔡鞗挠头说道:“国家需要军队守国护土,需要官吏治理地方,需要物资钱粮赈济遭灾百姓,需要筑堤防水、修路建桥、教化百姓……就需要征收百姓赋税,也就是说,朝廷需要从百姓兜里掏钱,百姓就要损失些利来,两者本身就是对立与矛盾的,无论是哪一个做了掏百姓银钱的那个人,都会是遭人骂的那一个,百姓不满父亲所作所为也是必然,小弟自也不认为父亲错了。”
“可是呢,小弟才六七岁呢,却莫名的为此承担些莫须有的罪名,即使父亲当面,小弟也不认为自嘲一番有何过错,谁让父亲忠于大宋国而忘家,为了当朝太师却护不住家小呢?”
蔡鞗知道这是个什么样子的时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家之主有着绝对的权威,但他却打心眼里不愿认可了蔡京为便宜老爹,想着今后自己的凄惨,更不愿意前往汴京,更愿意现在各过各的,也省的将来连累到了自己和苏氏娘亲。
一边说着,一边还看向色不是很好的薛昂,笑道:“父亲身为大宋朝太师,又被官家深信不疑,如此权高势重之重臣,却坐视家中稚子被人无端欺辱,知府大人,小子心有不满、怨气,有错吗?”
“哦对了,这位顾姑娘就是当日小子‘当街调戏’之女,也是知府大人仰慕之人,大人可以当面询问一二实情,小子是如何当街调戏的?不过咱可得说好了,顾姑娘如今是小子的教授先生,知府大人与顾姑娘……那个……‘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也挺好。”
蔡鞗嘴角一阵不屑讥讽,心下很是不满眼前正人君子模样老头的阴损,也不打算在他面前虚与委蛇。
薛昂一阵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蔡翛眉头微皱,很有些不习惯蔡鞗的讥讽、阴损,想要开口训斥,可想到前来时父亲的言语、嘱咐,只是默默端起茶水,双目却不住打量着一身书生袍的顾琴娘。
顾琴娘见蔡翛、薛昂看来,如同个书生默默抱拳,淡淡将当日情景说了一遍。
蔡翛在汴京时便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亲耳听着顾琴娘话语,心下莫名的有些不喜。
“五弟当日不仅救下了你,更是给了银钱相助,他人污垢五弟清名时,姑娘因何不出面解释,坐视世人污垢一六七岁稚子?甚至还传出因怒杀人之事!”
顾琴娘张了张嘴,却没有一句解释。
见此,蔡鞗却伸着脖子,越过蔡翛看向薛昂,笑道:“自古便是民不与官斗,有些事情太大了,大到小民承担不起地步,小子并不责怪、怨恨无法仗言之民,更何况,敢如此污垢当朝太师之子之人,若背后没有相应大佬,或者期望取太师之位而代之,小子相信,没哪个百姓无聊到污垢一稚子孩童地步,知府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昂面色瞬间惨白,别的还好说,可那句“取而代之”太过严重,身为蔡京的左膀右臂,薛昂很清楚这句话语有多么强大的杀伤力。
看着薛昂色,蔡翛便知道事情大致因果,心下也对薛昂介入蔡家子嗣之间的事情很是不满,一阵沉默……
“五弟,朝廷诸事困难,父亲不愿在此事花费太多精力。”又看了眼薛昂,说道:“此处也无外人,三兄也不与你和薛知府客套,父亲已经答应了你的淮南盐巴买扑之事,但只此一次,只此一年!明年蔡府不允许占了任何盐场盐巴,还有就是,明面上的规矩不能少了,该如何还是如何。”
蔡鞗想也未想,点头道:“那是自然,若非娘亲坚持为小弟讨个公道,小弟是不愿蔡家掺和盐巴之事的,即使盐利再高,小弟也不愿。”
蔡翛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蔡鞗,很有些想不明白,心下陌生感越来越强,可眼前确实是自己五弟,为何心下会有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