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诺雅进了门,又费了好大力才把门关上。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她僵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李伯辰先摸了摸她的脉门,也感觉不到跳动。但他此时是开了法眼的,并未瞧见诺雅的阴灵离体,就知道还没死——至少还没死透。
便将她又拖到墙边远离门缝,挥刀从墙壁上砍了些枯死的木头下来。好在这墙壁极厚,砍了一气倒也没砍穿,只是冻得比石头还硬,震得手有点疼。
李伯辰拢了木头生火,问徐城:“罗刹怎么救?”
徐城想了想,道:“剑也没说啊,倒是说了怎么杀。就给她烤烤火吧,反正剑降了这大风雪,这树塔都冻成这样,可见须弥人也没法吸纳当涂山里的灵力了,那北边那桥更得完蛋了吧?那有没有这罗刹就无所谓了。”
李伯辰在火堆旁坐下伸手烤了烤,又皱眉想了想,道:“未必。上一次风雪来是丢北原的时候,可你看这当涂山里,漫山遍野都是参天巨树,树龄可不止几十年。说明这样的大寒灾冻不死这些草木的,等几个月寒灾过去,这些树缓过来,桥还得架起来。”
徐城道:“……那你想怎么办?”
李伯辰道:“最好能把架桥的须弥人司祭给杀了。”
徐城跳了起来:“你他……你先是说毁桥,又说要救人,那我都答应了,怎么现在又变成杀司祭了!?到了明天你是不是又要杀魔了!?”
李伯辰心平气和地说:“你何必这么激动。我之前没说要杀须弥人司祭是觉得不可能。我之前是觉得罗刹、须弥可能和人也差不多,既然成军就也会军纪严明,那我们当然不可能在敌营里杀那个司祭了。”
“可现在和这个罗刹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已经明白他们那里的几十万妖兽、几万罗刹大军未必和同样数量的人一样。以你教给我的化魔**加上你我的通,这事未必做不成。倒是这些罗刹的习俗脾性你的风雪剑该已告诉你了,你却没对我说——我可还没跟你追究这件事呢。徐城,你虽然是灵主,可还是我的阴兵。真不想帮我做事,就去告诉你的风雪剑——再变成从前的样子吧。”
徐城道:“李兄你不要急嘛。剑把这么多东西都塞进我的脑袋里,你看,你平时问我什么,我都要先想一想。这是因为我自己也得先找一找的,绝不是有意隐瞒的——我们什么时候去杀那个司祭?”
李伯辰哼着笑了一声,道:“等她活过来吧。”
说了这话,忽然看到诺雅的身子微微弹动了一下。她刚才还和一具尸体没两样,但在这么一弹之后,肤色迅变白,胸口开始起伏,嘴唇也一下子变得红润了,好像生机在刹那之间就回到了身上。李伯辰因她这模样愣了一愣,等他回过,诺雅的呼吸竟已变得平稳,看着像是沉沉睡去了。
这就真叫人有点儿心惊了——刚刚明明是要死了的。要是一个人处于这种状况,只怕得养上几个月才能复原的吧。
李伯辰一边在心中啧啧称,一边将手烤暖。等觉得两只耳朵慢慢开始热痒了,才起身持刀从那具鹿尸上割了一条腿。这腿冻得硬邦邦,李伯辰也懒得去剥皮,直接拿刀给削了,又斩成几大块,搁在雪上。
再从那一界中取了他的锅和备着的一些调味料。将那狡兽尸身上的粗藤蔓砍了下来,做个吊架将锅吊在火上,舀了半锅水进去,又把肉段给丢进去。过上两刻钟那水咕嘟咕嘟地开了,肉也被煮化了,肉香四溢。
可徐城站在他身边看着,却道:“这肉不会好吃,那鹿死的时候都没放血的。而且鹿肉也不适合炖着吃,该抹油烤着吃。”
李伯辰道:“关你什么事。你又吃不到。”
他伸手将鹿肉捡出来搁在雪地上,又将锅取下来、整个坐在雪中。徐城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李伯辰不知道他是真对烹饪一事感兴趣,还是借机闲聊好缓和刚才的气氛,但只道:“说了你又不懂。”
他说了这话,现诺雅的眼皮颤了一颤。他就偏过身装作给那雪上的肉翻个面的模样,再用余光一瞧,正见诺雅的眼皮飞快一掀,瞥了一眼雪地上那些鹿肉。
哦,她是醒了。可干嘛又装睡?她连赤身裸体都不怕,也不至于因为昏过去了而不好意思吧?
李伯辰也不理她,只看着那锅里的热水飞快地凉了,汤面结了一层油块。他就把中间没粘上血沫的油块给捡出来,把余下的水给倒了。再将空锅搁在火上,把油块丢进去。待锅底被火舔热、那油开始微微地冒烟,就打开腰上的布袋,丢了干姜、花椒籽、八角、桂皮、香叶进去,拿之前削下来的一截木棍慢慢地翻炒。不一会的功夫,香气就全出来了。
他就又把雪上的肉块拿起来,用刀去把外面血水煮没了的肉小块小块削进去,等下了两三斤,再用木棍慢慢地翻炒均匀。这一下,浓烈的香料味、肉香味迸出来。徐城看了一会儿,悻悻地说:“这样弄倒是好些了。”
李伯辰瞥了诺雅一眼,正见她喉头大动,双目紧闭,就慢慢添了些雪、茴香进去。等那些雪化了、将肉没过,再往里面加了葱干段、蒜干瓣和些许陈皮。过得片刻,这些后加的雪水也沸腾了,李伯辰就又加了些雪,将那沸水压下去。而后撤了底下的一些柴,只叫这锅肉汤既冒热气、又不至于沸起来。
徐城皱起眉:“你这是做什么?”
李伯辰笑了一下,道:“不叫水沸、这么慢慢地煮,肉会更嫩。你从前做了璋城的大会锦衣玉食,难道没听说过低温烹饪么?”
徐城想了想,道:“不就是小火慢炖吗?”
李伯辰道:“可不同。温度还要再低些的。”
徐城道:“那那些你就不要了?”
他指的是余下的那些肉。李伯辰把鹿腿表面血水被煮出去的肉削了,还剩下连着骨头的。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诺雅,见她现在已经不吞口水,而变成慢慢地、深深地吸气了,就说:“这些烤了吧,给她吃。”
他平时和徐城说话的时候,大多是刻意以念沟通——这种方式其实比直接说话要稍微费劲儿一些,因为既得叫对方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又不能一下子把心里不欲为人所知的想法也表达出去。不过修行人长期凝炼气,要做到这些也不算难,只是偶尔情绪激动,话才会忍不住“脱口而出”。
但说刚才那两句的时候,他是低低地念出来了的,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他用刀又削了两根木棍把肉穿了,架在火上烤,一边慢慢地翻转一边又说:“也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样子的,能把你逼成这样。人之初性本善……要不是后天的环境实在太苦,你会像那些在六国的罗刹一样,和我们没什么不同吧。”
他说到这里,徐城笑道:“哦,李兄,你这是要用攻心计了吗?”
李伯辰不理他,又道:“唉,撑不住了为什么不说呢?我救你,你帮我,在你们罗刹那里,只是为了报恩。可要是在我们这里,我们已经算是同甘共苦,至少在事情做完之前,称得上是朋友了。”
徐城道:“她未必听得懂吧。她会李国话,该知道朋友这个词儿。可我猜她没法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李伯辰仍不理他,将声音又压低了些:“也罢。你应该也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徐城不说话了。李伯辰也不说话,慢慢将那肉烤得流油。柴堆上的火极小,他就这样慢慢地转,时不时洒些盐粒和调味料。如此过了一个时辰,那肉的外面还是焦黄的,香气愈浓。诺雅在地上躺了这么久,似乎越受不了这香气,到底将眼一睁,道:“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