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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淡秾环顾四周,破亭子依旧。她当风而立,垂眸道:“是啊,没想到还能重游这里。”
两人重新开始爬山,但到了般若寺,林淡秾却发现已经换了一个主持,她抓住一个眼熟的小和尚询问:“贪贫去哪里了?”
小和尚道:“皇上收复了突厥,贪贫跟着白马寺的僧人一道去天竺取经了。”
“他……他走了?没有留下什么话?”
小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
林淡秾无功而返,知道这回没有什么意见了,只有她自己。
……
她回家之后,魏府派人送雁请期,日子定在仲春,林府同意了。自此便是真的待嫁女了,林淡秾在前面听完父母训话,一人回到屋里看着自己绣的嫁衣,青色深深。
南山与魏春自赎之后,院子里面老夫人与孙氏新安排来的婢女近些时候也熟悉了她的脾气,不再来扰这位二娘子。
林淡秾坐在屋子里面,本就是不大的地方,却已经堆满了东西,显得有些逼仄。魏府送来的聘礼,林家按例给的嫁妆,孙氏一点没过问,全都送到了她这里。魏家气派太大,硬生生给她凑足了排场。林淡秾坐在这锦绣堆里,心里却空落落的。
林淡秾横躺在床上躺了几天,直到某一早上,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箱子,映着晨光开始读那个傻x写的情书。
……
到昏礼这一天,林淡秾上“花钗青质连裳,青衣缂带韈履”,她本就是风姿绝佳的人儿,如此敷粉施朱、盛装打扮,当真是占尽风流、艳色绝世。
林淡秾上完妆,便发现林冉华也站在她身后。所有人都退开,留给这对姐妹谈话的空间,林冉华上前将最后一只钗簪到林淡秾头上,鼓足勇气说:“妹妹,祝你幸福。”
林淡秾握住对方的手,很冷但也很软,她低声道:“姐姐,你也是。”人们再次拥上来,说些吉祥的话。林淡秾却已经无心理会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的光明明暗暗,显出挣扎与纠结、无畏又害怕。害怕未知的结果,害怕拼尽一切去博,却输得倾家荡产。
直到魏琅他们来了,宾客开始起哄作催妆诗。魏琅本就是才思敏捷又早有准备,很快就说了几首,引起围观者阵阵叫好声。
而屋子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连向来能言善道的喜娘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新娘子,只看着镜子,不去看自己的夫婿。林冉华第一次参加婚礼,不知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只能站在一边。
外面的催妆还在继续,直到忽然有人大声说:“千寻万觅得佳婿,何故造作不出来。”一时静默,这话中之意太过明白,是嘲讽新娘不知凭了什么手段踢掉了赵氏女和自己的嫡姐,以一介庶女之身嫁给了魏琅。其实在场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没有一个敢这么说。
魏琅低声训斥了几句,又高声念了一首催妆诗将此事揭过,气氛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喜娘偷偷去看新娘子的脸色,却发现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看时候差不多了,她只能上去提醒。
林淡秾这才恍然如梦中惊醒,她拿起纨扇遮住脸,一步一步走出去。
她还在想,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这么做?勇气,勇气,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抛弃一切去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仲春之月,始雨水,桃始华。
她与魏琅拜别了林家长辈,踏出了林府。
——林淡秾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再是林家女。
上了花轿,一路锣鼓喧天。直到魏家门口,林淡秾下轿,她看着那个门槛,知道:跨过去,她就是魏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