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三娘来送了一次茶,又来了换了一次热茶,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乐天老道寥寥数语重复的降临在他们两家人头上的惨剧。
站笼本是知州在古书上看到的一种残酷的刑罚,后来推及各县,用来对犯人施刑。
吴县县令尤其喜欢这种刑罚,把它的用处发挥到了极致。一年之中,吴县有上千人受过站笼刑罚,这些人当中有些是真正的杀人犯,有些是盗贼,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抓起来的普通人。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不经审问,但凡有人被告,一律抓起来将人关进站笼之中,被关进去的人受不了折磨,无论有罪没罪都认了,这样一来卷宗记录上就显得县令断案速,考绩也就有了。
云三娘夫家和娘家,两家人的悲剧也和它有着莫大的关联。
云三娘夫家姓严,除了公婆和丈夫,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姑二娘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叔三郎。
一个月之前,城南屠夫和他表兄突然拎着被打的说不出话来的严三郎闯入云家,声称严三郎强-暴了自己的妻子,要严家给个交代,还他一个妻子,否则就去告官。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尚未发育成熟,哪儿来的能力□□屠夫的妻子?严家愤怒至极,哪里会容忍屠夫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还用这样残暴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家人,当场便和屠夫表兄弟二人爆发了本该到此为止。
但在严家二老和云三娘,以及云家人来看过严大郎之后,县令突然以严云两家违背禁令要去农城为由把两家的男人全部关进了站笼之中。
讲到此处,乐天老道停下,问赵小禾:“你可知是为什么?”
赵小禾心塞的问:“为什么?”
乐天老道语气竟然有一丝森冷之意:“我多方打听,总算从知情者口中得到了答案。县令也知他此事处理不当,担心严家到别处告状,影响他的仕途,严云两家关系甚笃,云家的男人个个仗义,县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把人全都抓起来,最好活生生的站死,一了百了。”
“三娘走投无路,来求老道救人。老道急匆匆赶下山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严云两家除了在老道这里养伤的严三郎,三娘,以及云家的小娘子——便是你方才见到戴虎头帽的小丫头,小名虫儿——竟无一活人。”
“虫儿在县令手上,老道与他交涉不下,三娘吞下火炭烧哑了自己县令才松口放人。”
赵小禾胸中燃烧着怒火:“没人管他?”
“县令以‘酷吏’闻名青州。”乐天老道淡淡道,“小友莫非不知,官场之上酷吏虽然为一部分诟病,却也有许多人推崇,谁来管?管了又能如何?罢官免职?升斗小民的命不值钱。这世上的强权从来都不会为弱者说话,强权者可以轻易的颠倒黑白是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纵然是一个县城之内的百姓都有不明真相受其蒙蔽的,何况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