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夫人喝干杯子里的茶汤,点头道:“说明,这次催眠实施的时间很早,大概可以追溯道你记忆形成之初。”
羽悠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羽悠,躺在弗洛伊德榻上的情景,两道细眉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我很想帮你消除那次催眠留下的负面影响,但是,如果这么做,我需要先和你的监护人见面沟通,问清那次催眠的时间、地点和目的。”
听了希尔夫人的话,羽悠凄苦一笑,上次自己遇险住院妈妈都不曾回美国,对自己完全采取了不闻不问的态度,怎么可能为了催眠这种小事来学校和希尔夫人沟通?
“不必了。”羽悠垂眸。
看着羽悠陡然失落的样子,希尔夫人道:“快趁热把茶喝了吧,我在茶里放了迷迭香,如果凉透了,会刺景,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真切清楚,发丝、微笑、咖啡的香气、大金毛摇动的尾巴……而回忆的片段尽管美轮美奂,她却只能看到阳光下那个高大的身影,总是看不清爸爸的面庞。
难道,爸爸只是她想象中创造出来的?难道他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
倾刻间,她珍藏的美酒悉数打碎,在心里留下一片殷红的狼藉。
羽悠闭上眼睛不敢再去想。
“过去的记忆,无论痛苦还是快乐,都没必要执着其中,你已经渐渐长大成熟了,要学会从不好的情绪中将自己释放出来……”
这是在她离开心理咨询中心前,希尔夫人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她真的能将自己释放出来吗?
又过了一周时间,辰辰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他在洗手间揽镜自照,右眼的眼底出血还十分明显,眼眶和嘴角的两处淤青基本好了,左边额角的一处擦伤,在护士日日换药护理下已经结痂,还是需要再戴几天纱布……在这张重灾区般的脸上,唯有笔直高挺鼻子完好无缺。
虽然不是靠脸吃饭,一张干净斯文的脸,平白无故多了这么些青青紫紫的印记,也令他格外烦恼。
他不禁想起,几天前羽悠曾经过来看他,彼时,他还处于弥留之际,完全无暇估计外表的美丑,该不会把她吓坏了吧。
他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扶着墙无奈地朝病床方向挪动,左脚踝的扭伤牵动跟腱丝丝刺痛,他不得将重心全部放到另一只脚上,这个姿势令他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样子狼狈充满喜感。最要命的是,肚子上缠着绷带,松松垮垮的病服裤子一不小心从腰间滑下去,也时常无法感知,他不得不边走路,边提着肥大的裤子。
爸爸已经回国了,妈妈仍留下来陪着他,自那次被护士阿姨训斥之后,妈妈再也没有强迫他准备标化考试,只是每天三次往返于医院和租住的酒店公寓之间,花样翻新地给他做各种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