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我约了麦克大给我做数学的同侪辅导。”迭戈一张窄脸上洋溢着笑容。
“哦?巧了,咱俩一路,我去哪儿写会儿作业。”文瑾说着,率先下了台阶。
迭戈迈开长腿,抢前几步,朝文瑾扮了个鬼脸,揶揄道:“不错呀,一幅有灵魂的画,一幅充满生命暖意的画,好久都没听到娜拉老师夸别人夸得这么没底线了!”
“娜拉老师是个什么样得人,你还不了解吗?”文瑾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你能在娜拉老师面前瞒天过海,却瞒不过我。我敢说,那只天鹅,绝对不是出自你的手笔,你脑子里甚至都不可能冒出过这样的想法!”迭戈扬起瘦伶伶的脖子,一字一句说得笃定。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文瑾仰起脸问他。
此时,校园还没有喧闹起来,视觉艺术中心,和表演艺术中心像一对双胞胎般矗立在长甬道两旁,两人沿着甬道往大路上走。
迭戈一撇嘴,又拉开架势要吹牛了,他得意地开口道:“你别忘了,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就是鉴别真伪。你管这叫直觉也好,天赋也罢,反正我能看出来,那只鹅,不是你画的。”
文瑾低头看着迭戈西班牙风格的尖头皮鞋,说不出话来。
“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请了何方高人给你添上了这么来一笔?”迭戈好心很旺盛,不停地追问。
“我也不知道呀!”文瑾一脸委屈地抬起头,此时,她才是最想知道真相的。
迭戈显然不相信文瑾的说辞。
他以生意人的口气对文瑾说:“我又不会说出去,替客户保密是我们这种人的职业操守,你怕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我连续两天过来给这个作品修修补补,居然完全没发现这只鹅!”文瑾看着眼前这个抽条后,仍未发育健壮的阿根廷小哥,心想,就你长成这样,为什么总像装社会人?
“一定是天使被你一心想拿高分的诚意打动,帮你添上了这么一笔。”迭戈揶揄着身旁的女孩。
“话说,你眼睛可真独!这都能一下子被你识破?”文瑾盯着迭戈唇上青须须的绒毛看了三秒,显然,这里的毛发还没有经受过剃须刀的洗礼。
迭戈笑道:“不是我眼睛独,你知道,咱们班同学都叫你什么吗?”
“啊?给人家起外号可不好。”文瑾小脸又红了,干笑着将鬓边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
“他们都叫你测绘师。”迭戈说着嘎嘎大笑了起来。
文瑾不解,白了一眼这个没品味的花衬衫男孩,正要开口,惊讶地发现辰辰正迎面走过来。
“嘿,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一过来,就熟不拘礼地加入了文瑾和迭戈两人之间的谈话。
被辰辰一问,文瑾心里暗自泄气,她知道迭戈的嘴上没有把门的,眼看着自己又要在辰辰目前出糗。
“嗨,查理,你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迭戈和辰辰打过招呼,就亲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说道:“我们在说,绘画课上,大家给蒂娜起了个实至名归的外号,叫测绘师。”
“哦?这怎么讲?”辰辰不解地问道。
迭戈脸上表情夸张地说道:“大家说,别人画画凭的是感觉,她倒好,凭数据。要是画石膏像,用眼睛测算出各部分的尺寸比例,然后分毫不差地画上去倒也罢了。最怕她画的活物了,没点儿胆量的人都不敢看……”
“有这么夸张吗?”辰辰半信半疑地看着迭戈。
“你是不知道,无论画人还是动物,蒂娜要是不查生物书,把骨骼、肌肉、表皮、毛发……所有特征都研究一溜够,从来不肯提笔作画。她画出的活物,怎么看怎么像标本,没有一丝活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