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景物和义廷之前去过的美国城市不大一样,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和纵横交错的公路铁路,而是带给他一种家乡的亲切感觉,却又比他那位于中国内6的家乡更绿意盎然。
地面上那些高饱和度的纯粹颜色似乎有着某种令人鼓舞的力量,若不是亲眼看见,义廷还以为这样的颜色只会存在于摄影展或明信片之中。
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他努力回想着,自己是怎样从沈阳经过四次转机,来到密西西比这个叫做的比洛克西这个陌生的地方。
飞机终于停稳当了,义廷背起他那只巨大的帆布双肩背包随人流往外走,后面人的行李箱不停地磕碰他的脚后跟儿,他不爽地回过头,本想瞪那人一眼,却看到身后是一位白头发的老爷爷,便立刻没了脾气。
步入加佛港比洛克西国际机场,这里和他之前转机的芝加哥机场,以及圣诞假期和春假出去比赛时路过的纽约肯尼迪机场、亚特兰大哈兹菲尔德·杰克逊机场都不一样。冷清就不用说了,通道两旁连亮着漂亮灯箱的店铺也看不见几个,恐怕任何人都很难将这个简朴的建筑与“国际机场”四个高大上的字眼儿联系到一起。
嘴里渴得直冒烟,偏巧一台高大的自动售卖机贴心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并没有走过去看那些饮料和零食的价签,这些机器里的东西在全美往往都是一个价。
他掂量了一下运动裤口袋中沉甸甸的钱包,那里以四分之一美元的硬币居多,只有两张2o美元纸币,于是,他咽了咽口水,抬头开始寻找厕所指示牌,通常厕所附近必有一台自动饮水机。
又往前走了两步,一扇被推开的门险些拍到义廷脸上,他一闪身,眼睛对上门牌上画的那位抽烟斗的先生,心中一阵欣喜,跃过那扇门,先在不远处一台免费的饮水机上牛饮了一通,然后,钻进男洗手间拿出牙具刷牙,又用清水洗了把脸。
从洗手间出来的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如同刚沐浴过一般焕然一新了。
或许是因为整个机场等行李的人中,几乎没有亚裔,又或许是他脸上爆出来的那两颗青春痘和傻里傻气的眼令他显得与众不同,一些旅客正装作不经意地向他投来好探寻的目光。
瞅啥瞅?一个男生七月底来密西西比怪还是咋地?义廷被看得火大,很想操起一口东北话过去质问他们。
这时,他的那只有土又破,还不带轮子的帆布大箱子从履带上滑落下来,他伸手轻松一提,将它稳稳地放在行李车上。
现在,他满脑子只想着,文瑾还有多久能到。那个吃货通常带的东西比较全,运气好还能从她那儿分到几包辣条。
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他那部边沿被磕碰得伤痕累累的老苹果,像对待一位深得信任得老伙计那样,按下开机按钮,静静等着屏幕上的苹果图标消失,变成了他熟悉的屏保画面,那是他和李恩穿着校橄榄球队队服的合影。屏幕上的钟表显示已经与当地时间顺利同步了,现在还不到两点。
看着身旁不停转动的行李转盘,义廷盘算着,从美国国内各地飞过来的老师和同学们,说不定会卡在汇合时间,也就是下午4点左右才能到达。
没过多久,义廷果然看见由上至下缓缓下行的自动扶梯上,出现了一个不停晃动的黑发波波头。
文瑾矮小的身材本来很容易隐没在那些高过她将近一半的欧美人当中,然而,那个几乎和她本人差不多重的,再加上努力踮着脚,探头探脑地东张西望的动作一下子将她从死气沉沉的人群中凸显了出来。
义廷将自己纳入文瑾视线所及的范围,挺了挺胸膛,指望着妹子能惊喜地发现鹤立鸡群的他。
哪知道,文瑾虚着一双高度近视的眼睛,目光生生从他身上划过,看向了更远的方向。
这么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都站在您老人家面前了,还看不见,是吗?义廷气鼓鼓地想着。
学霸这种人只适合去欧洲的教堂祈祷唱诗,根本不适合来密西西比这种地方。这里比不得美国东北部,可是需要真刀真枪冒险的!下河游泳,在泥地里打滚儿,修桥铺路干农活……那一样她干得来?
个子那么矮,还瘦不啦叽的,一旦他们忙活起来,一不小心踩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孩也说不定呢!
“学霸,这儿呢。”义廷大声嚷着,朝文瑾挥手的动作更是格外夸张,恨不得整个上半身都随着手臂摇晃起来。
扶梯上的文瑾降落到几乎和他齐平的位置,才注意到义廷的存在,一个健步跨下仍在不停运转的自动扶梯。
她偷眼看了看从身旁匆匆走过的人,感到自己竟然和这么个二缺为伍实在有些丢人,于是,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行了,打住!需要这么夸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