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拉住义廷爸爸,道:“陈教练,你还收不收徒弟?我女儿今年十岁学网球还赶趟儿不?”
有些人由于无法继续听义廷在视频里答记者问,显然是有些不满了:“你们先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听听咱义廷还说了啥?”
屏幕里,站在义廷身旁的西蒙教练看起来比义廷还要兴奋,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对记者们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作为一个十四岁的亚裔球手,他能有这样的表现很令我意外,他技术无可挑剔,可以说是个天才,最重要的是他能在球场上一直享受这种愉悦的感觉……”
一个漂亮的女记者闪开半个身子,以便让身后的摄像镜头更好地对准这个即将冉冉升起的体育明星,她用高亢和激动地声音问着:“你比赛的时候紧张了吗?”
镜头里,义廷用他惯常的动作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嘿嘿笑着说:“我教练对我说,不必太紧张,不过,在和美国、瑞士和塞尔维亚球手对战之前,我的手抖得都有点儿握不稳拍子,因为,很早之前,教练给我看过他们的视频,我知道他们的实力。所以,每一场比赛之前,我都对自己说:这可能就是你今年在橘子碗杯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一定要好好打!”
义廷妈咧开义廷同款大嘴,继续大声说着:“我们家义廷是这样式儿说的,老外选手打球隔路,他觉着自己能第一次来能拿个奖挺惊喜,要感谢教练、感谢爸妈。瞅瞅我家义廷就是孝顺,张口闭口都离不开我和老陈。”
人群中居然有几个邻居开心地随声附和着。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记者隔着前面攒动的人头,高声问:“你和斯洛文尼亚选手潘宁顿对决时,前两场都输掉了,我们注意到你坐在那里休息的时候念念有词,能告诉我们,那是你在对自己说什么吗?”
“削死他!”那是一句字正腔圆味道浓郁的正宗东北话,当义廷费劲地用英语给记者解释,试图令它的意思更加婉转的时候,屋子里的人们却全听懂了,不由得发出一阵会心的笑声。
屏幕里,义廷不好意思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继续说道:“在美国参加比赛和我在中国,还有其他国家都很不一样。除了第三场中间休息的十分钟之外,在任何时候都不允许教练场外指导,连打手势也不行,一旦上了场,一切都要靠我自己思考。一开始,我心里挺虚的。尤其是和潘宁顿对局的前两盘,我心态不好,总是打大角度的球,想迅速取胜,他回球角度更刁钻,我一着急失误就多了。下场休息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不行,不能急躁,得改方法。潘宁顿是技术流,正手协调性比我好,抽球、拉球、放小球这些招式运用的特别利落,我就专攻他反手。哈哈,没想到,那正是他的软肋。”
义廷妈又开始指鹿为马地翻译着:“我儿子跟世界各地记者们说了,他要为咱们国争光,让五星红旗高高地飘扬在世界网球比赛的赛场上。”
这句话显然是队里经常教育队员们的套话,此刻,在一屋子人听来却觉得格外应景,格外给力,再次给视频里的义廷鼓起了掌。
邻居家大嫂一脸羡慕地问着:“王队医,这些英文你都能整明白啊?”
“啊!是啊,孩子在美国上学,我咋能不懂英文?”义廷妈妈笑得脸上都开花了,不经意瞥见义廷爸爸又是嘬牙花子,又是弓背缩头的尴尬模样,不好意思地补充着:“整不好瞎整!”
屏幕里再次出现了西蒙教练的脸,他像个负责任的经纪人那样伸手示意记者提问到此结束,“好了,亲爱的媒体朋友们。我们的选手已经很疲劳了,要回去休息了。以后我们再安排采访吧。”
媒体的记者们仍然意犹未尽,你一言我一语地又抛出了大量问题。
西蒙护着义廷正往外走,忽然,一个记者大声问道:“罗伯特,你将来选择走职业之路吗?”
人生嘈杂之中的无数问题,都被义廷选择性地忽视掉了,只有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转过身来,郑重地说:“来美国之后,我发现自己其实不仅仅对网球感兴趣,也发现了自己更多的可能性。今后的人生,必将和我以前对自己的定位有很大差别,在我身边,众多的学长学姐都进入了常青藤名校,这也是我的梦想。我知道,这对我来说,可能是比网球比赛更大的挑战,但是,没关系,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