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赛德楼那些心灵手巧的女生们倒也没有辜负学生会的期望,她们发挥愚公移山的精,每天总会忙里偷闲地过来认领一些南瓜,有时是拿回宿舍去潜心创作,有时则是成群地聚在大厅里听着音乐,看着电视,聊着天,手上或利索或笨拙地又挖又刻。
只见壁炉左边这一堆皮色金黄,滚圆光滑的南瓜正在日益减少,右边那一堆带着各式各样诡异笑脸的南瓜却越来越多。
万圣节晚上的重头戏是“万圣节服装大赛”,这是校每年的惯例。这些日子,同学们都在绞尽脑汁地琢磨,鬼节那天自己到底以什么形象出现在晚会上。
只有个别同学图省事去商店采购现成的服装和面具,大部分同学都不会错过这么个彰显自己丰富脑洞的好机会,他们将各种整蛊搞怪的能事都发挥在自己的形象设计上,亲自动手糟改所有她们能够找到的材料,一心想着在那一天的比赛中一鸣惊人,拔得头筹。
公共大厅的桌子上,柜子上、茶几上、沙发上……处摆放着红红绿绿,b1gb1g闪光的硬纸壳、碎布料、羽毛、金片片、彩条条、画笔和颜料……
宿管妈妈詹妮弗每次经过一楼大厅,都用手挡着步过去的,那种节日来临之前的混乱比溃败之后的战场更令人不忍直视,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宿管老师们也只能选择自欺欺人地假装看不见。
这也是为什么每晚詹妮弗老师路过大厅去隔宿舍查房,竟然从来没有一次发现文瑾的原因之一,文瑾每天晚上在沙发上铺上床单和被子的时候,几乎感觉是在大一堆怪怪的东西中间刨了个坑。
尽管,今年将会是文瑾第一年参加校的万圣节活动,居住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的她,并不像大多数低年级女生那样,有什么闲情逸致制作万圣节服装。
这天夜里,睡到凌晨一点多,文瑾又被冻醒了。她想去饮水机上接点热水喝,一下床就踩到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上面,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她从茶几上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中间摸出自己的眼镜戴上,借着落地玻璃窗透进来的朦胧月光低头一看,一只南瓜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沙发旁边,咧着一嘴尖牙正冲自己傻笑。
文瑾把南瓜放回到壁炉上方,白色大理石雕刻成的小天使向上托起的圆润手臂上,然后,蹚着地上一堆剪成碎片的彩纸,惊魂未定地走到饮水机旁,打了杯热水。
咕嘟咕嘟一大杯热水下肚,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一些,浑身上下也感觉到有了一丝热乎气。她准备倒在沙发上继续睡,扭脸一看,我的天啊!茶几上毛茸茸的皮质面具,正在漆黑的夜里对她露出狰狞的笑脸,吓得她一丝睡意也没了。
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两点半,肚子开始咕噜噜叫,她想起,昨天晚上从餐厅里打包了一块布朗尼蛋糕和一瓶酸奶放在冰箱里了。
她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里面掉了出来一袋鲜红鲜红的液体,看起来就好像医院输血用的血浆,文瑾吓得一步跳得老远,险些叫出来。
等她看清那只是一袋果浆之类的恶作剧用品时,才龇牙咧嘴地将掉在地上的塑料袋用两根手指尖捏着揪起来,“啪嗒”一声把扔回到冰箱,然后,又在睡衣上心有余悸地抹了抹碰过塑料袋的手指头。
这袋血浆令文瑾反胃,她打消了在塞得满满的冰箱里寻找布朗尼蛋糕的想法,正要关上冰箱门,目光无意中落到门上蛋托里摆着的十几只鸡蛋上。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不是艾玛买的鸡蛋吗?
别看艾玛已经很胖,却仍是十分宝贝自己,对营养的摄取更是格外注意,生怕自己受到委屈,晚上睡觉前,她总会在微波炉上做一个鸡蛋羹,吃完再去刷牙洗澡。
文瑾一咬嘴唇,脸上浮起顽皮的笑意,忽然童心大炽,放下手里的布朗尼蛋糕,从冰箱旁边的桌上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开始在鸡蛋上作画。
她给这些鸡蛋们画上眼睛,这些眼睛有愤怒的,有嘲笑的,有委屈的,有憎恶的……
画完一个又一个,她简直停不下来,仿佛把连日来心头的委屈都画到了这些看似无辜的鸡蛋上。
一边画,文瑾一边忍不住笑,这下好了,不知道艾玛再见到这些鸡蛋会是什么表情。
画完鸡蛋,文瑾终于大大地吐一口怨气,这口气连日来积压在她心头,已经快把她憋出病来了。
身上的寒意也被一杯冒着热气的水驱散殆尽,她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上,微笑着合上了眼睛,重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