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行宫的营守皆是从羽林卫中抽调的,办事情最是爽利高效,那匹倒在草原深处的关东雪花马很快就被找到。
行宫里头没有仵作,太医院派去了一名经验老道的解毒师,与驯马师一同跟了过去。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有营守归来回禀。
“……经吕太医和驯马师鉴定了,确是‘对儿香’无疑。”营守跪在帐中,座上皇帝陪着岳后,听了便有些莫名。
太子便在一旁道:“你说清楚些,父皇与母后哪里知道这些个阴毒玩意儿。”
营守便道:“那是马师们专用来发|情期给马儿用的催|情剂,种马要配对儿,有时候情绪不好,一连几天都配不上,马师们便用这‘对儿香’来。吕太医说了,里头含有大量香束子,马儿沾上一点儿就非配种才能解了不可。”
太子在旁听得不堪,忙挥手:“好了好了,明白了,帝后面前,这般污言秽语的。”
因有言官谏言,说太子日渐倨傲,凡事皆称储君,待兄弟皆以君称,颇有以权势压人的意思,又喜结交朝臣,恐有结党之意。皇帝这阵子便不大看得上太子,见他如此焦躁,不由面寒如铁,冷冷地瞥一眼他,放柔了声音对岳后道:“叫你回去歇着,待朕有了答案自会告诉你,你怎地偏要硬撑着在这儿守着。”
岳后虚弱地倚着元春,“臣妾要亲眼瞧瞧,是谁这样恨臣妾,连臣妾身边儿的女官都不放过。”
太子在旁笑道:“母后这是不相信儿臣和父皇吗?莫非母后不在场,儿臣便办不好这差事,揪不出背后那主谋了不成?”
岳后淡淡看他一眼,“本宫是多心,近日来见多了牛鬼蛇,很难泰然处之,如今就连听见太子这话,本宫都难免会多心,倒以为是挑拨之意。”她语气端庄坦然,带着母仪天下的不容置疑,太子在她面前本是晚辈,即便是继母,仍容不得他放肆。
太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冷遇,吊起眉毛来冷笑一声:“母后这是说的什么话?儿臣是大晟的储君,东宫的主人,何须挑拨母后与父皇?这岂不可笑?儿臣一片赤诚想为母后主持公道,母后别是惊弓之鸟了,如今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放肆!”皇帝一声呵斥,手中的茶杯便砸了出去,骨碌碌滚在草地上,没发出什么震耳欲聋的声响。表示震怒的效果没达到,皇帝心中更是恼怒,起身便是一掌掴在太子面上,“朕还活着呢!凭你也敢替母后‘主持’公道了?上既不孝,下亦不恤,虎视眈眈盯着朕的后宫,处心积虑拉拢朕的朝臣,口出狂言,桀骜忤逆!你这样的人,配做一国的储君吗?”
早在皇帝的茶杯一出手,帐子里便呼啦啦跪了一片,太子受了一掌,呆愣愣地立在原地。想他活了二十一年,从未受过这样的疾言厉色,父皇一向宽待于他,哪怕是幼时与弟弟们犯了错误,父皇也只是命太傅叮咛几句便罢。
岳后没有动,依旧柔弱地靠着元春,元春双手扶着岳后的肩膀,亦不能下跪。
太子听了皇帝那番话,面色“刷”地一下子酱紫起来,他涨红了脸,挺直了腰板儿直视着皇帝:“父皇训斥儿臣不孝不恤,儿臣不知此言从何而来,是否有人挑拨离间,实在不敢辩解。”他冷冷瞥一眼一旁的岳后,又道,“只是儿臣一片赤胆忠心,绝无半点觊觎父皇皇位的贪念!”
岳后见太子言语间暗指她挑拨父子关系,也不多话,只是淡淡扶着元春起身,柔柔一礼,“皇上要与太子谈论政务,臣妾便告退了。”
太子在继母与元春面前挨了一掌,自觉丢了面子,冷笑一声,“母后方才不是还言之凿凿,定要审清楚到底是谁想害母后吗?怎么现在倒要走了?”他是被皇帝宠惯着长大的,自恃是原配嫡子,何曾将岳后放在眼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