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说笑了,民女一介草民,何曾进过宫?”她猛一抬头,对上慕容绽那一双死水般凝重的双眼,“不过是迷了方向慌不择路,才一路往前赶。原来前头是西六宫,我是奔错了方向。”
慕容绽瞧清楚了她的脸——一双粉白的芙蓉秀面,两道浓而黑的长眉入鬓,此刻蹙着,却有些微微透着薄怒,闪亮如星子的眼中有一丝慌张——他略一失,瞬而蹙眉:她在慌张什么?是走错了方向,还是图谋不轨被人抓个正着?这思绪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震惊。他认出了她的脸,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遇到她。
那厢慕容纶也惊得待在原地:“你……你……你是谁?”
元春心中的怕与慌就在方才慕容绽质问她的那一刹那到达了顶点,此刻反而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洒脱。若叫他们误以为自己是潜入宫中的细作,倒不如叫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还好些。大不了死不承认罢了。
“民女贾氏,给三殿下、七殿下请安。”她又是轻盈盈的一礼,却比方才要自如得多。
慕容纶的色像是见了鬼:“贾氏……贾瑗?”
元春嫣然一笑,“怎么皇子们都像七殿下一样失礼么?民女元春,盖因大年初一所生,故有此名。”
慕容纶清秀的脸上像打翻了染缸,光影交错有趣极了,半晌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少骗人了,你可把我们哥儿俩骗的好惨。”
元春见他如此,反倒不怕了,能怎么样?难道他还能到帝后面前去告状,说自己糊涂得男女不分,叫一介小女子所蒙骗吗?不由嘻嘻笑道:“民女何曾欺瞒殿下了?民女上有两个哥哥,自然齿序行三不错,至于名字么,蔽府向来是男女同派,本就单名一个‘瑗’字,后来因生辰之说将小字改了,又有何不妥吗?”
诚然不错的,及至元春上一辈的贾府子女皆从文辈,姑姑贾敏便是如此,京中人人皆知。元春从未表明自己是男子,只是她年龄尚幼身形未长开,骑马服本来英气,在她身上便显得雌雄不辨,加之从未有人能想到马场中能有女子出现,因此慕容老七认为她是男子,理所应当。
慕容纶白净的脸上气得满是通红:“你……你一个女子,怎么也去马场抛头露面?枉顾廉耻!”
元春本觉得这位小七爷骄纵天真得有趣,大着胆子与他说笑两句,听了这话却沉下脸来:“女子何辜?为何定要清心寡欲困于居室?女子爱马便是枉顾廉耻,那么男子迷恋脂粉烟花又算什么呢?”
慕容纶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狂悖的言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元春接着道:“本以为皇家子弟该有些超凡的见识与胸襟,如今看来,也不过俗人耳。”说罢敛衽肃了肃,“民女还得去选秀,任人挑选,说来也是个俗人,现下要告退了。我话说的重了,您千万别气,指不定我就要成了您的庶母呢。”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她走远了,慕容纶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脚:“三哥,就她这样的货色,也配当咱们的庶母?我要让母后把她打入冷宫!”
慕容绽不说话,他目如寒潭,静静盯着元春远去的娇弱背影,眼底有一丝惊艳的异色在。旁边这位小七爷不肯罢休:“三哥,她骗了咱们,还骂咱们见识短浅,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生气?”
慕容绽收回眼来,淡淡一瞥自己的七弟,刀刻似的五官透着慵懒,那是贵族少爷特有的百无聊赖:“她骂的是你,我可不曾说人家枉顾廉耻。何况我早知她是女子,又有什么可气。”
慕容纶一脸不信,“这是马后炮吧?三哥,我不信,你要是早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还跟我一块儿跟着太子上贾府胡闹去。”
三爷道:“因为那会子我觉着,你上蹿下跳的样子,很有趣。”他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滑过弟弟惊愕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