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忙正色道:“休得胡说。亲事是老爷、太太定下的,素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我岂有违逆的道理!太太瞧过李小姐的,说是极好,我又不识得人家,谈不上合意不合意。太太合意就好。”
元春忽然觉得心里头一股怒气升上来,那是她爱新觉罗家的脾气,此刻虽忍着,声儿却拔高了道:“大哥哥是堂堂七尺男儿,怎地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都不敢说的?说到底,大哥哥还是太听话了些,才任由老爷太太摆布。既明知不识得、不喜欢,为什么不敢明确地说出来?真要守着个不合意的过一辈子吗?”
她就是因为不喜皇阿玛所安排的亲事,才任性自戕,惹出祸端来,魂魄飘零在此不得回家,想来应当有所悔改才是。可她是天生的反骨,根本见不得这样唯唯诺诺的事,说她是在怂恿贾珠反抗,倒不如说是打心眼儿里恐惧着未来自己的命运。
她从前身为公主,尚且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今生不过是个公侯小姐,更是要任人摆布了!她早在前世便听过宝玉的婚事不能自已,这作者虽然未曾写完书稿,但这悲剧的结尾是毋庸置疑的。她如今想来,王夫人与贾政想必起了不小的干预。宝玉是个男子,尚且如此,那么自己不过是个姑娘,岂不更是任人拿捏了?!
但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是贾元春还是和孝,都决不妥协!
贾珠瞧着妹妹胀得通红的、愤怒的小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半晌,方低声道:“元丫头,我与你说句实话,你我这样的身份,能谈什么喜不喜欢?那是痴心妄想。不过娶妻娶贤,将来两个人相敬如宾过完一生,也就罢了。”
元春气得跳脚:“我偏不信!”当下跳下炕去,一路往贾母房里奔去。
抱琴不知所以,在后头一个劲儿地追,“好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去?”
元春跑得气喘:“我不服,我偏要去找老太太寻个公道。我就不信邪!”她一股脑儿冲进了贾母房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明了自己的意图,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贾母,只盼着这位素来睿智的祖母能给她些支持。
哪知贾母根本不看她,只顾闭目养,元春等了许久,急得正要开口催促,贾母方开口道:“这样说来,元丫头,你心里有另外的人选?”
元春听了是一愣:“我?”贾母道:“是啊,你既为珠哥儿打抱不平,想来是觉得李小姐不配他,那么你觉得谁配,也不妨说来听听。”
元春不曾想贾母这样问,嗫嚅道:“我心里也没个人选。”何况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对兄长的亲事置喙呢?不过凭着一腔的由人及己的恐慌,来探一探虚实,想为未来的自己打开一面天地罢了。
贾母笑道:“那么珠哥儿心里有了人选?”
元春道:“也不曾。”
贾母便道:“那你来与我求什么呢?”她见元春懵懂,便放缓了语气,“你是个烈火脾气的傻丫头,做起事来茫然不顾的,将来可叫人怎么放心呢?我且问你,你大哥哥的性子,你不了解么?他读书是个有脑子的,可论到儿女私情,你可见他几时有过主意?他这样温吞的性子,若任他自己放开眼光去选,便能选中最合适的了?”,
元春一怔,强辩道:“大哥哥不说,不代表他便没有喜好呀!才刚他对我说,他喜欢活泼的,可李家小姐却是个温婉的,不合他的意。”
贾母便笑了:“傻孩子,一个人只有见过的多了,才知道喜欢的是什么。若见都没见过就说喜欢,那他是痴人说梦呢!你凤妹妹是最活泼不过的吧?实不相瞒,你太太去岁可憋着心要把凤丫头说给你大哥哥呢,但你可瞧珠哥儿有什么想头儿?”
元春下意识一扭头:“凤妹妹是个泼辣调皮的,大哥哥可生受不起这样的姑奶奶。”说到底,是她自己不喜欢凤姐儿,不愿与她做姑嫂。
贾母便道:“这便是了。你们这些孩子,凡是戏文里瞧多了,总存着些反骨,想自寻幸福。可自寻来的便一定是幸福吗?你大娘便是你大伯当年求着我续的弦,现在又如何?自寻幸福不是不可,但到底也要分人。若是你大哥哥这种不思男女私情的,李家小姐身世清白又品格贤惠,娘家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