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人人都道,大姑娘是让水里的河托了身,如今是专门儿来提携贾家门楣的。你只看她如今这周身的派头,哪里像是个贵府的千金,倒像是皇城里宠坏的公主。
人人议论也好,腹诽也罢,反正自打元春醒来,贾府的势头便开始节节攀升。且不说政老爷上月被提了工部的员外郎,便是元春的亲舅舅,王夫人的亲哥子,也要不日调回京中任职。
贾珠却是不管这些的,他只觉得这同胞的妹妹比之从前的温婉和顺,如今更添了几分爱娇俏皮,时时玩笑间,逗得人忍俊不禁。这多好,女孩子便该是这样,禁锢得多了,倒失了可爱。
元春见贾珠不信,不由气鼓鼓:“大哥哥,你可别不信我的,哪日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话音未落,只听一把清越的少年嗓音传来:“谁的厉害?我先来尝尝。”说话间,那人便抬脚进了门,他行动风流,相貌逸群,翩翩一副淑人君子之姿,坦坦一派书生倜傥之色。来的正是贾琏。他进了门便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妹妹,我不敢强出头掖你的锋芒,方才那话我可要收回。”说着便要退出去,“我来得不巧,扰了你们兄妹两个说体己。”
元春见了他也笑,上前拉他衣袖:“二哥哥,你别走,你和大哥哥说说,那日我怎么对付大老爷那匹马来着?”
贾琏听了笑而不语,只抬了抬下颚,朝贾珠挤了挤眼。他长得清秀本是已极,生来又是一副笑模样,口齿间又伶俐,说话带着甜蜜,令多少小丫鬟倾慕。
元春本来不解,但再见他朝着贾珠挤眉弄眼间,一旁的丫鬟名唤秀儿的便红了面孔,她做和孝时,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见着这光景,又如何不知道,当下假意嗔道:“你少在这儿装哩格儿楞,我还不知道你们,凑在一块儿准没好话儿。我不管,今儿我先来的,你要找我大哥哥,先得过了我这关。”
贾琏无法,只得眼看着那秀儿倒了茶走开,这才道:“有什么好说的?那日若不是你,我也能安抚得了那匹疯马。”
贾珠道:“疯马?”
元春笑道:“可不是,大老爷的马那日不知怎么忽然使了性子,没人治得了它。我跟二哥哥从马厩那处儿过,听见小厮在议论,二哥哥就说前儿才见师傅驯了匹烈马,也要去试试手艺。”
贾珠失笑道:“这不是疯魔了?见人驯马,难道自己就能驯了?琏儿从前不是这样莽撞性子,这些日子跟着元丫头,也净说起疯话、办起疯事儿来了。”
贾琏连连摆手,说冤枉,“我不过白说两句,何尝想要真的去了?想我琏二爷风华正茂,倘或不仔细被那起子畜生伤了脸面,又有多少少女跟着心碎呢。”
元春红着脸啐他一口,“我跟前儿还不干不净的,仔细我告诉大娘,叫大老爷揍你!”
贾珠这半年来见惯了这两人的说嘴打闹,倒不以为意,当下便问:“后来怎么的呢?”
贾琏说匪夷所思,“大哥哥,说出来只怕你要不信,元丫头上去胡噜了那畜生脑袋两下,冲着它耳朵里不知叨咕了几句什么,嘿,当下那疯马就镇定下来了。小厮再要上嚼子,它也不再乱咬人了。这不是匪夷所思么!”说起来又埋汰元春,“别是你身上什么河显灵了吧,你倒在这儿充大头儿。”
贾珠笑骂道:“奴才们嘴里头嚼的话根子,你也当回事儿似的提了又提。什么幺蛾子,想来是套马嚼子的小厮粗笨,元丫头碰了巧了罢了。可仔细别把这话传到太太耳朵里去。”
贾琏不服气:“怎么那畜生偏听元丫头的?莫不是那畜生偏是个……”话说了一半儿忽然咽回去,只忆起元春虽然爽利不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