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来者是张幼谦,问,你怎么来了?
张幼谦说我这人爱凑热闹,京城中有这等好事,怎么能不来?
我说你武功太弱,不过是当个添头而已。
张幼谦哈哈一笑,正容道,若是在加上屠龙阵呢?
我望向徐若男,徐若男低声道,今日你走后,他放心不下你,缠着我不放,我便将屠龙阵的控制权给了你兄弟。我说这件事本来与你无关,你非要掺和进来干嘛?
张幼谦说,我好不容易有这个出风头的机会,你不感激我,还来打击我?
我说不是打击你,而是心疼你的万贯家财,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的这些钱财怎么办?
张幼谦嘿嘿一笑,都转给你了。
我说真的?
张幼谦道,假的。哈哈哈!
我说一点都不好笑。
一阵脚步声,却见张幼谦匆忙间赶了回来,伸手就去拎张幼谦耳朵,骂道,你这个死孩子,人家仙打架,你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还不赶紧跟我回去,你家媳妇还大着肚子,等你回去做饭呢。
张幼谦说,兄弟有难,我不回去!
张百万骂道,兄弟,你就知道兄弟,你不管你爹了嘛?不管红衣了嘛?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嘛?难道你想让你媳妇守寡嘛?让你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嘛,难道想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嘛?
我也劝道,老张,这里用不到你,你还是回去吧。
张幼谦大声道,爹,你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是何时?
张百万闻言一愣,道,你爹我这辈子谨慎行事,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最风光的时候,大约便是你娘生你之时吧。
张幼谦说,这是你的生活,我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今天下有难,浩劫将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娘死后,我张幼谦这半辈子过得浑浑噩噩,自从认识了这些朋友后,才开始有了色彩,今日我为朋友,为自己,为天下尽一份力,纵然一死,也不后悔!
张百万气得浑身发抖,道,混账话!他望着我,眼中满是血丝,几乎哀求道,苏犹在,你帮我劝劝他!
还未等我开口,张幼谦道,你若劝我,咱俩朋友都没得做了。况且,我们四人联手,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呢!
说罢,他口中念诀,将长剑微举,听得南方一阵龙吟声,远在千里之外,一道黑光冲天而起,穿破空间,不过数息光景,便来到了京城之上,幻作一条黑色巨龙,冲入了惊十八旁阵!
谢君衍见状,意念所及,皇宫之上,光芒大作,十八旁阵同时发动,与半空中那道黑龙缠斗在一起。惊阵旁阵被牵制,封万里、徐开山见状,一剑一刀,也陡然发动,冲谢君衍攻了过去。
刀剑合一。
这两个斗了大半生的敌人兼知己,为了天下安危,为了阻止谢君衍,竟然联手。两人武功早已超脱三境,这一刀一剑威力,足以开天列地,带着巨啸,冲入谢君衍的法则空间之内。
谢君衍色凝重,满头红发飘然,脚下莲花座红芒暴涨,双手轻抚,轻松化解了两人招式。封、徐二人早已预料,旋即各自释放法则空间,以二搏一,刀剑快如闪电,不过瞬间,攻出将近百招。
这速度,已然超过的人类的极限,连我旁观之人,都无法看清其招式。
徐开山刀法刚猛,大开大合,封万里剑走轻灵,诡谲多变,这两人搭配,天衣无缝,然而却始终无法攻入谢君衍身前三尺。
谢君衍方才与宋思贤一战,虽然耗费了大量的内力,但与封万里、徐开山缠斗,加之张幼谦在阵外骚扰,如今她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三人又缠斗了三十多招,封、徐二人已渐落下风。
我心中担忧,只这惊阵旁副二十阵,众人已拿谢君衍没有办法,况且她还有黄阵图之力没有施展出来,若这样下去,迟早三人都会被耗死在阵中。身前三丈,便是惊阵主阵的阵枢,如今已吸了明帝的真龙之血,只要我以万剑河山之力,便能激活这世间威力最大的阵法。
可谁又能保证,在我启动惊主阵后,谢君衍不会将之据为己有呢?
就在此时,谢君衍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被封万里抓住破绽,剑芒大作,一剑刺了过去。徐开山连忙变招,攻谢君衍躲闪之处。忽然,谢君衍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角度扭曲,一掌拍向封万里后背。封万里大惊,躲闪不过,眼见就要丧命,却见徐开山突然杀至,携万钧之力,砍向谢君衍。
谢君衍长笑一声,道,中计了。
却见她忽然闪身不见,凌空而起,躲了两人,引惊阵十八旁阵之力,攻向在一旁挣扎的张幼谦。
这才是谢君衍的真正目的。
方才有屠龙阵之力牵制她,她无法真正使出全力对付封、徐二人,然而利用一个空隙,摆脱二人,谢君衍将全身之力攻向了武功最弱的张幼谦。张幼谦此刻正与惊阵困斗,眼见谢君衍攻来,大惊失色。
就在此刻,一道影子闪过,对上了谢君衍。
张幼谦大喊一声,爹!
张百万双臂齐齐折断,七窍流血,飞向了张幼谦那边。张幼谦也顾不上其他,连忙抛掉长剑,将张百万肥胖的身躯抱在了怀中,痛哭道,父亲!张百万咳嗽两声,吐了一口血,道,兔崽子,都说让你别逞能了。
张幼谦此时如梦方醒,抱头痛哭。
张百万骂道,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当年,你老子我与你师父,秦三叔一起,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
张幼谦疑道,我师父?柳清风?
张百万道,你以为呢,若不是老子出马,你以为凭你那点破悟性,能请得动柳清风那财迷?为了让他出山,老子足足花了二十万两银子!咳咳……张百万脸色越来越苍白,道,记住,老子当年喝号小剑人!
张幼谦试着用真气救他,却无能为力了。
张百万口中连吐了几口鲜血,骂道,贼老天,老子还没抱到孙子呢!
这一夜,京城首富张百万死于皇宫之中。
封万里、徐开山盘膝而坐,刚才那一战,几乎耗尽全身修为,正在运功恢复内力。
张幼谦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声,妖女,纳命来!
我连上前将他拦住,双目几欲喷火,道,谢君衍,这么做值得嘛?
谢君衍冷然道,一百年来,先有谷人水,后又秦三观,将我界搅的天翻地覆,如今界罹难,危在旦夕,我所作所为,无不为界苍生,如今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却来问我,值还是不值?
我站起身,怒视道,恐怕,如今要在谷人水、秦三观后面,再加上一个人了。
谢君衍道,苏犹在,别忘了,你自己也是界之人!
有人忽道,错了,这件事你恐怕是大错特错了!
谢君衍望着来人,道,第一剑?
我也讶道,第一师兄?
第一师兄缓缓走了进来,道,二十年前,祖师爷从冥界盗下来的那个婴儿,无法适应人间环境,活了两个月便一命呜呼了。我这小师弟,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冥之子。
谢君衍道,连你也来信口雌黄了?
第一师兄道,当年冥之子被盗,冥界派了十八将潜入人间搜寻,其中一人为了逼出冥之子的下落,将流花河畔一个苏家村给血洗,我这小师弟,便是苏家村唯一活下来之人。而我正是将他抱回盗圣门之人。
谢君衍闻言,哈哈大笑,凛然道,若真如此,那今夜恐怕我就要大开杀戒了!
我说住手!
谢君衍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来到惊阵那石鼎身前,道,今夜有我在,恐怕容不得你们冥界放肆!说罢,脑海中闪过万剑河山招式,一剑劈了下去。
叮!
石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整个皇宫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天地之间勃然变色,连穹顶之上那些白光,都变得扭曲起来,纷纷向石鼎之附了过来,二十道光,将这石鼎托在半空之中,一道白光从地地喷射而出,将整个天空照的如同白昼!
惊主阵,终于启动了。
谢君衍嘴角微微一笑,十四名将不约而同,向我攻击而来。我脑海中一片空灵,二十八星宿生出感应,开始旋转起来,我释放出空间法则,一剑挥出,便有三名将斩落地下。
就在这一耽搁之空,谢君衍瞬间而至,将那石鼎擎在手中。
众人大惊失色。
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整个惊阵,都落入了谢君衍手中。
天下三大阵,屠龙阵已废,黄阵图与惊阵均为谢君衍控制,恐怕普天之下,纵是秦三观亲至,恐怕也阻挡不住了谢君衍了。谢君衍冲我一笑,道,如此多谢苏公子了!
夜空中,那一只红色的眼睛,变得越发妖艳。
谢君衍漂于半空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十几名将,将谢君衍围在正中,为之护法。
谯楼上,鼓打三更。
谢君衍双手高举,一道白光冲向那绯红之眼。
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夜空。
那只红色眼睛之上,有一个黑点,起初如米粒一般大小,然后越来越大,如赤目黑瞳,慢慢将那绯月占据,旋即,一滴红色的“眼泪”,从那只“眼睛”中流了出来。
整个夜空,开始震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