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后勃然大怒,滚!
这个滚字,包含着愤怒、嘲讽、鄙视等丰富的情感因素,更包含了从她口中喷薄而出的强大内力。这一声滚,如天雷轰顶,如巨浪排击,将我向前喷出了十余丈远。
过道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处密闭的石室,将近百丈,五六丈高,空间之上,有若干小孔,透过小孔,隐约能看到星空,还有那下弦月。
石壁之上,隐约刻着一些怪异的符文。
我心中暗惊,这符文,与当日在桃山之内、在风云岛离火洞之中,看到的符文如出一辙。当我试着用识去感应这些符文,与在离火洞炽热之意不同的是,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体内升起,全身经脉如被冻结一般,体内的真气流动变得异常缓慢,我越是运功抵抗,只觉全身真气不断外泄。
冥后一旁道,不自量力。
她将手搭在我肩膀之上,寒意顿减,我连忙收回识,甚至不敢多看这符文一眼。
同样的符文,在离火洞全身如炽,在此处却如寒冬?
我知道以我目前的境界,根本无法破译这些符文,一脸疑惑的看向冥后。
这是哪里?
冥后淡然道,皇宫之下!
我惊道,什么?
皇宫?这北新桥锁龙井,竟然是直通皇宫的一条暗道?
冥后接着道,确切说,此处便是惊大阵的阵枢。
我心中不断回忆以前看过的《江湖简史》,其中记载三十年前,惊大阵被人毁掉,而一代宗师、武林盟主慕容白云也战死在景山之上,从而制止了一场天下浩劫。
不过《江湖简史》中对慕容白云评价颇高,可我从徐开山、封万里等人口中听到的慕容白云又是另外一个形象,甚至一时之间,我也分辨不出究竟孰真孰假。
我打量着石室,在其中一个角落中,有一张石床,旁边则是一个石凳、石桌,上面布满了灰尘。
我说这里倒不像惊大阵的阵枢,反而更像一座地牢。
我凑了过去,发现石桌厚厚的灰尘之下,竟有一本泛黄的本子,我拿起来,吹落尘土,映入眼中的是五个大字:《破长风日记》。我念道,破伤风日记?
正要打开,冥后却厉声道,放下!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人影闪过,冥后就将那本日记收了过去。我抗议道,前辈,我虽然没有窥私癖,但先到先得,你这么做有些不厚道了吧?
冥后没有理会我,盯着那本日记,一阵发呆。
她口中喃喃自语。
那年,洛阳花开,
你一叶渡江,
我溪边浣衣;
那年,长安初雪,
你身骑白马,
我盈盈红妆;
那年,京城罹难,
你剑斩仙人,
我情断魂殇;
我是白牡丹,你便是吕纯阳。
你是破长风,我便是剑无霜。
冥后轻吟声中,两行泪水顺着她脸颊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波动。不过更让我惊的是,她最后那两句话:我是白牡丹,你是吕纯阳,你是破长风,我是剑无霜。
二百年前,吕纯阳创立惊阵,守护京城。在心爱之人白牡丹受人暗算,陨落之时,他剑战杀人,一剑封杀魔门,并斩杀了魔教教主破长风,这是江湖史上所记载的。
吕纯阳所传下来的三剑之说,更是为江湖所传唱。
一剑斩情丝,二剑斩魔念,三剑证道心。
可从冥后口中所念,这吕纯阳与破长风竟是一人?或者说,这破长风,正是当年吕祖斩却自身的那一道魔念?那冥后究竟又是何人,白牡丹?
冥后轻声道,我是剑无霜。
我说前辈,逝者已矣,你节哀顺变。
冥后冷笑一声,双目注视着我,当年吕纯阳飞升都舍不得斩杀他,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舍得去死?
我心中一个冷颤,心说你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我又跟你无冤无仇,这般盯着我,又是几个意思?你不会把我当做他的化身了吧,我可不是达康书记啊。
冥后,不,应该是剑无霜,算了,还是叫冥后吧,问道,你可知这惊阵是被谁毁掉的?
我摇摇头,这等陈年往事,我怎么会知道。
剑无霜对我道,此人是我冥界欲除之而后快的大敌,二十年来,他一人一剑,将我们困于冥界而无法踏入中原一步,不得不承认,他天资卓绝,乃两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武学才。
我惊道,冥山主人?
注:破长风,第一任魔教教主,详见拙作《在中原行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