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荆大踏步往外走着,不无感慨:“也多亏这是大明,搁在前唐,戬这般作为,只怕是要被沉进永宁江里,才肯罢休。”
面对杨尚荆这种感慨,忠叔也只能笑笑,感慨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今时的确不同往日。
若是没有隋唐两代帝王的努力,打破了世家的教育垄断,就杨尚荆这么个正四品的少詹事,还敢开书塾?还敢传播思想?
不等礼部的瘪三们喷他,只怕各地的世家、门阀,就能凑一个分子,把他直接绑在石头上沉进永宁江,然后史书上记上一笔“杨戬,字尚荆,先太师杨文敏嫡次孙,官至詹事府少詹事,年xxx,落水而亡”,就算天大的待遇了。
差一点儿,礼部的瘪三们还得给他扣一个“骄纵轻狂”、“目无尊长”之类的大帽子。
今时的确不同往日,本来应该喷他的礼部,在接到消息之后,非但没有喷他,部门一把手胡濙胡清源还觉着这小伙很不错,可以提拔提拔。
所以在今天的东阁议事上,作为礼部的大拿,坐在杨溥身边儿的胡濙,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杨文敏之孙杨尚荆,于黄岩县开设书塾,引各方士子前去修习先贤圣道,更使本地稚童幼有所学,于耳濡目染间得沐圣人教化,坊间多有‘教化大行’之语。”
现在外朝在对抗内廷的战斗中,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以至于热情空前高涨,人心异常团结,所以胡濙这一开口,没有一点儿的批评,全是夸奖,顿时引得众人侧目。
然后左通政李锡瞅了瞅坐在上首,代替天子来听事儿的金英,笑着点点头:“此事本官也有耳闻,大抵是前翰林修撰张丛张敏之在那里帮稚童开蒙,故此南方多有士子前去求学,说是教化大行,却也不为过。”
听到了杨尚荆这个名字,金英的眉头就是一阵乱跳,不过强忍着,还是一句话没说,可是听到了张丛的名字,他就再也憋不住了,没办法,这俩人现在就相当于正统皇帝脸上的俩巴掌印,一左一右。
所以他干咳了一声,问道:“竟有此事?咱家为何一点儿不知?”
曹鼐抬头,翻了翻眼珠子,不露痕迹地怼了一句:“此事多在士子文人之间流传,故此不入金公公的耳朵,也是情理之中。”
金英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这特么,直接说他不是什么士子,往坏处想,就是怼他连男人都不算,读书认字了也算不上士子。
这尼玛……文人的恶毒就体现在这一块儿。
杨溥瞅了瞅金英变换的脸色,就叹了口气,上层政治就这个德行,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当外朝联合金英怼走了王振,让金英暂时坐稳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子之后,外朝和金英之间的关系就产生了变化。
因为金英也要追求更大的权力,外朝也在追求更大的脱离皇权的自由,所以而这之间的战斗就不可避免了,若是王振还在蠢蠢欲动,今日势必不会是这般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