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洪承畯带着郑森去拜访在洪家族学中授馆的王先生。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出门向东,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洪家的族学了。从一扇黑油的竹门进去,第三间是书房。中间挂着一块匾道:正心诚意;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画的下面是一张长桌,上面摆着至圣大成先师孔子的牌位。大凡是来的里读书的人,在送上束脩之后,就要到这里来给孔子磕头,从此也就算是圣门的学生了。
族学里的学生不算多,也就八九个人,年纪大的已经到了十四五岁,年纪小的却才六七岁而已。依着族学里的规矩,上午照例是读书,王先生会教那些小孩子们那个字如何读,每一句断在哪里。到了正午午饭过后,王先生倒是会让那些熊孩子们在旁边的花园里玩上两刻钟,动动身体,消化一下吃下去的东西。接着就是练字,因为当年宰我昼寝被孔子骂成“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的缘故,那个时代的学校里是没有睡午觉这档子事情的。最小的孩子们一个个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照着描红纸一点一点的写着,略大一些的孩子却已经可以对着字帖临习了。而这个时候,最大的一两个,怎已经开始依照王先生的吩咐,写制艺文字了。王先生这时候便在孩子们当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停下了指点孩子们写字行笔时候的错误,或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书。
到了晚上,便是对课。王先生先是出对子给那些小一些的孩子们对,然后是指点那些大一点的学生的功课,批注他们写的时文,大多数时候,这些大一点的学生们都会被叫上去,训斥一顿然后下来重写。
洪承畯带着郑森进到族学里的时候,学生们已经都在忙着写字了,王先生也正坐在书桌前,手里卷着一本什么书正看得起劲。洪承畯便带着郑森静静的站在屋子外面。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孩子注意到他们了,说起来,郑森将要到他们这里来读书的事情,这些孩子早就听说过了,于是渐渐地就有人低声的说起话来:
“老八,那个就是成畯叔遇到的童?”
“不知道,大概是吧。别说话了,你害得我这一笔写歪了,又要被先生骂了。”
“我听人说……”
这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惊动了正看书看得入的王先生,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洪承畯和郑森。
“你们不好好写字,都在嘀咕什么!可是几天没给你们竹板炒肉吃,爪子都发痒了!”王先生操起戒尺,大喝一声,下面的那些学生们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立刻都不说话了,低下头忙起自己的事情了。不过郑森却注意到,那些孩子们再低下头干活之前,还相互打了个颜色,看起来他们并不是真的特别怕这位先生。
看到所有的学生都老实了,王先生满意的收起了戒尺,朝着郑森他们走了过来。
王先生是一个高而且瘦的老头,有着一把很好看的花白的山羊胡子。人很高,几乎要比洪承畯高了一个头还有多的,只是背有点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个子太高了,导致和人说话的时候总要弓着被造成的。
“中和兄,”洪承畯首先开口了,“这便是我上次和你提起过的那个孩子。”
“就是那个能为了父亲的名声,在你们面前引经据典的辩驳的孩子?”王先生看了看郑森,这样问道。
“正是这孩子。”洪承畯点点头。
“王先生好!”郑森也赶忙向着王先生问好。
“嗯。”王先生点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倒是洪承畯又开口了:
“中和兄,这孩子以前跟着母亲在日本。日本化外之地,想要读书颇为困难,这孩子的母亲这仅仅只是教他认得了一些字,书什么的,都是他自己四处去找,找到什么读什么,全无系统,比如说,四书他自己读过了,史记也看过不少,然后,居然百家姓,三字经却没学全过。要论道理,倒是也懂得一些,但要说底子,却全然都是自己乱学来的野狐禅。别的不说,单说这字,他居然是从苏东坡的行书学起来的,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把用笔的习惯都搞坏了,怕是纠正过来很要费一番功夫。另外,他也没对过对子什么的,两个字的对子勉强还能对,三个字的就经常错。总之,教起来怕是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