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叹道:“还没到相思的日子便先犯了相思病。”
建安公主知道陈瑞锦有事要离岛一阵子,也取笑道:“谁能想到贾琮先生是这么个痴情种子。”
贾琮两手托着下巴可怜兮兮道:“你们这些隔岸观火的围观群众,就没人宽慰我几声么?”
湘云道:“宽慰管用么?”
“不管用,好歹是个心里安慰。”
湘云与建安公主都笑:“那还宽慰你作甚?不如瞧个热闹。”
贾琮只得抬头找两个哥哥。宝玉心肠好,拉了拉湘云道:“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琮儿惦记陈姐姐的紧,莫要笑话他。”
贾环听了忙说:“宝二哥哥这老实人最是无趣。云姐姐不必搭理他,有什么好打趣的只管倒出来,管保他没力气还嘴。”
陈瑞锦在旁啼笑皆非:“去不了多久不就得回来?”
贾琮幽幽长叹一声,叹得贾环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却听他说:“你在我的身边,你是一切;你不在我的身边,一切是你。”贾环捂着腮帮子直喊“酸掉大牙”,眼睛往四面瞄一眼:怎么他媳妇眼中羡慕的紧?
一时众人散了。建安公主与陈瑞锦在京城便熟络,二人一道走了走。建安公主叹道:“琮哥儿当真惦记你。”
当世这些人唯有陈瑞锦知道贾琮是从三百年后来的,也知道他们那个时代世风开放、年轻人惯于直抒胸臆;贾环等本时空土生土长的士子纵然打小认得他也难与他一般模样。乃道:“他素来是那么个性子,脸皮也厚,心里怎么样口里便怎么说,连个婉转都不知道。”
建安公主轻轻的说:“这般不是好的很?”
陈瑞锦侧头看了看她:“你二人相处有什么不好么?”
建安公主摇头:“并无不好之处。论理说我这个驸马已算得上极好的了。又有名声、又有才学、又帮了我弟弟那么些、平素大事小事皆依着我、还肯陪我回娘家过年。我不过是白占了个公主的名头,弟弟才那么点子大地盘儿……旧年在庐州、京城,我皆觉得我二人极恩爱。今日见着你们两个,虽没见你们说几句话,在旁瞧着总比旁人更亲密些。”她忽然想起昨晚那句话,又不觉说了出来。“驸马说,‘公主说了算’。这话本当极顺耳才是,偏我听着不大顺耳。”
陈瑞锦笑道:“贾琮也时常这么说。‘你说了算!’倘若换作‘陈姑娘说了算’岂不是就别扭些?”
建安公主想了想:“仿佛是这么回事。”
陈瑞锦道:“若不是天下大变,贾环纵然当真依着才学招赘了驸马也是你高他低。贾琮有个先生曾说过,两口子的地位须得平等、没有谁天生高谁一等;平素过日子却得女人说了算,因为男人多半不懂内宅之事;如此必能恩爱。”
建安公主笑道:“他的先生好生古怪,什么都知道。”
陈瑞锦也笑道:“他打小遇上了好些古怪的先生,这个算不得什么。横竖我听着也有些道理。‘公主’、‘驸马’这两个名头显见是你压了他一头,犹如‘三爷’、‘三奶奶’一般。倘若日常事物他肯依着你……改明儿你也直呼他大名儿试试。”
建安公主迟疑了片刻:“合适么?”
陈瑞锦道:“我叫贾琮极顺口。”
建安公主低声念了几遍“贾环”,觉得好笑,摇头道:“我怕是当面喊不出来。”
陈瑞锦想了会子,忽然笑起来:“是了。林姑娘喊贾将军也是直呼其名‘贾维斯’,四丫头管吴攸一直都喊大名的。大姐姐才刚成亲那阵子唤龚先生的字‘翼之’,不知打什么时候起也喊他‘龚鲲’了。反倒是贾琮他们多少年来都以龚先生的字称之,也是不知打何时起齐齐改喊了‘大姐夫’。唤男人大名儿,仿佛有种理直气壮的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意思打哪儿来的。”
建安公主道:“宝二奶奶仿佛没喊过宝二爷大名。”
“他二人本是表兄妹,湘云打小喊他做哥哥惯了。”
“原来如此。”建安公主点点头,思忖道,“要不,回头我试试?”
陈瑞锦道:“大佳腊的女人多半喊男人大名儿。在这儿喊了算不得什么,公主回京还能接着喊才算喊习惯了。”
建安公主哼道:“谁还能不许我喊不成。”陈瑞锦扬眉一笑。
这日晚上,贾环回到院子才刚要跟他媳妇打招呼,他媳妇劈头就是一声:“贾环!”
贾环张口就应:“嗳~~”
建安公主跟没事人似的说:“那个发明奖的名儿我想好了。既是替匠人改进工具使的,就以‘公输子’为名如何?”
贾环想了想:“就一个奖么?公输子发明奖?星舰学院那个分了什么数学奖物理奖化学奖生物奖。”
建安公主横了他一眼:“与他们那个不一样。我与大姐姐商议了,可以分作金奖银奖铜奖。”
“也行。”贾环摸了摸后脑勺,“你说了算。”建安公主扭头瞧着窗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