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维斯道:“末将必跟着军师,一步不离。”
和尚乃看林黛玉:“你这小情人信我老人家不过么?”
黛玉不过是个弱女子,纵是傻子也不敢一个人跟他走啊!忙说:“大师父误会了。他本是来保护我的;若离了我,他便失职。此人性情忠厚,断然不肯的。若是不方便,怕是那兵书与小女子无缘,不看也罢。”
和尚又看了他二人半日,道:“他跟着也行,不许进屋子。”
贾维斯又说:“末将不离军师半步。”
那和尚哼了一声,转身往梅林里走。走了十几步,喊道:“还不跟过来?”
黛玉便欲跟上去,贾维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摇了摇头。黛玉眨了眨眼,翻手拉住他的手拖着跟上和尚进了梅林。
前头还罢了。约莫走了二百来步,渐渐显出这梅林之不同来。黛玉轻声道:“只怕此处与黄药师的桃花岛是一样的。”
和尚在前头问道:“黄药师是谁?”
黛玉道:“乃是宋时一位难得的才,天文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知,且武艺高强。”
和尚扭过头来打量了她片刻,道:“林海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林黛玉嫣然一笑:“养都养了,他还能如何?”
和尚哼道:“亏得当年二皇子没娶你。”
黛玉脸色一沉:“我也不会嫁入天家。”
“天家也不会要你这样的媳妇。”和尚拿起脚来又走。他两个听了这句话顿时放心许多。
弯弯绕绕的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方看见一座宅子,约莫有十来间屋子,每间都比寻常屋子大了许多。他二人进去一瞧,正厅挂着大大的本朝疆域地图,四周还有许多地图,诸侯国的、西洋的、东瀛的;并有大大小小的沙盘几十个和许多不认得之物,四处随意摆着。
和尚乃道:“你外祖父贾代善是贫僧的师兄。”
黛玉愕然片刻,忙躬身下拜:“见过师叔祖。”
和尚点了点头,道:“贫僧这些年也想找个传人,只是都不太合心。早年先帝在时,也提过一回想带贾琮来给贫僧瞧瞧。贫僧只听了他几桩事便打消了念头。”他摇头道,“那孩子半分不像他祖父。”
黛玉问道:“模样么?”
“不知道,贫僧都多少年不出寺了。听闻模样倒是贾宝玉真真儿像他。”和尚道,“也唯有模样像罢了。你外祖父胆大心细,他两个儿子一个胆大心粗,另一个胆小心糊。孙儿就别提了,都不是走武途的料子。机灵的只一个贾琮,偏胆子大得太过了些,不是领兵的料子。再有,此子吃不得亏。若遇上不得不断尾求生之时,只怕也会舍不得、延误胜机。”乃顿了片刻,道,“不曾想倒是出了你这么个丫头。”他抬头看着那大地图,“你在福建将郑潮儿堵在山谷里头那计贫僧听说过,还不错。”
黛玉睁大了眼瞧了他几眼,轻声问道:“师叔祖可愿意教我么?”
和尚呵呵笑道:“怪了,贾师兄家嫡传的子弟都成了文人,他外孙女倒是能领兵。”
黛玉眉头乍喜!贾维斯在旁咳嗽了一声,道:“只怕须得同林先生商议下。”
和尚道:“事到如今,林海也管不着了。”
黛玉想了想道:“晚辈自然是愿意跟师叔祖学兵法的。只是如今外祖母就要起灵,她老人家打小疼我,晚辈想先……”
和尚道:“送贾师兄老婆的棺材那事儿你就不用去了。”
黛玉道:“晚辈要先送外祖母去金陵。”
和尚回头来哂笑道:“小丫头,你知道这是哪儿么?”
黛玉摇了摇头。
“这里是一座庙一坡梅林。”和尚道,“你没有学足了本事是出不去了。”话音未落,他手中一只核桃忽然脱手飞出来,飞得仿佛不慢,却绕了个圈子直愣愣的往贾维斯脑门子上撞。贾维斯分明看见了想避却避不开,“咚”的一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黛玉大惊,忙蹲下身子去摇晃他,又喊:“师叔祖做什么?”
和尚厉声道:“女子领兵最忌多情,这小子留不得。”
黛玉急道:“我不答应!师叔祖若是这么说,我不学。”
和尚悠悠的说:“贫僧要你学你就得学。”
林黛玉本有几句话到了口边,猛然咽下了。这和尚武艺高强,梅林显见是安置了阵法的,只怕杨二伯和施黎这会子还在外头转悠呢。这种本事高强性情古怪之人,她早年在贾琮的绿林评话里头听过许多。若是逆着他反而会惹恼了他,保不齐一个不高兴当真杀了贾维斯也不是做不出来。他既是瞧中了自己,想必不会拿自己怎样的。乃闭了闭眼:“请师叔祖先放他出去。”
和尚哼道:“这小子是个呆子。贫僧放他出去,他若等你十年呢?”
林黛玉一听,这是铁了心要留自己了。她四面打量了下这屋子,暗暗计算着得多少年月了,半晌问道:“外祖父可曾在此处学艺?”
“不错。”
黛玉喃喃自语:“这屋子虽算不得古物,倒也是个纪念。”
那白须和尚眼中终于露出几分不明所以来。黛玉心中一松,乃道:“师叔祖若是依着武功强留我,我不服。你这梅林有阵法,我也学过。不如师叔祖与我打个赌。给我一个月的功夫,若我能转出去,就放我去给外祖母送灵、再问问我父亲之意;若出不去,算师叔祖赢了,到时候我落发为尼,了断红尘。”
和尚赞道:“好胆量!”乃淡然道,“一个月算什么?贫僧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没出去,就老老实实出家,跟我学本事。”
林黛玉微微一笑:“多谢师叔祖,出家人不打诳语。”心想,依着贾琮的性子,拿炸药把这梅林炸了都不可能让自己困在此处。漫说三个月,一个月也绰绰有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