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拱手道:“正是。”
贾琮笑道:“董先生当真有眼光,此人果有大才。”
董明苦笑道:“显见不是好撬的大才。”贾琏贾琮哥俩又笑。
贾琮乃向贾维斯道:“大师兄和琏二哥哥先陪着董先生;我好久不见韩大哥了,先陪着他聊会子。”贾维斯点点头。贾维斯贾琏陪着董明入知府后衙,陈安排了人替董明家安置院舍,贾琮遂拉着韩跑回他自己的小书房去了。
到了屋中坐下,贾琮看着韩直笑:“韩先生是你!哈哈哈……”
韩倒是笑不出来,瞧了他半日,轻叹一声:“你们台湾府……果真了不得。”
贾琮得意道:“有趣吧!还有好些新的玩意呢,明儿我领你去大街上转转。”
韩声音异样道:“琮儿,你可择定了要跟随哪家王爷么?”
“没有。”贾琮道,“若择了主我还躲在这里做什么?承天府这些都东西都可以搬到内6去。就是这几年择不出来嘛。”韩眼一跳。贾琮乃掰手指头道,“贤王哥哥那一辈里头,唯有三个是有用的。楚王——别瞧不上他,这货比晋王会装,可惜让刺客杀了;蜀王——当今之世武力比什么都管用;贤王……额,燕王,各方面都很好,我差点就想跟着他。若是我和琏二哥哥一样大,这会子指定已经是他幕僚了。”他憾然道,“我年岁太小,保不齐无缘。”
韩问道:“你年岁小,与择不择燕王何干?”
贾琮托着腮帮子道:“我若有琏二哥哥那个岁数,不止会当燕王幕僚,而且会当他儿子的先生。”韩抽了口气。他接着说,“偏我年岁太小,燕王之子轮不到我教导。他那两个大些的儿子,一个天资平平、不及他老子的十之一二,另一个死了。两个小的这会子还看不出好不好来。我若投了燕王,早晚是辅佐他儿子的。他的儿子里头暂且还没有哪个我瞧得上的。”
韩松了口气,过了会子又问:“晋王呢?”
贾琮随口道:“天生做不了天子。”
韩张嘴想驳,忽见他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又驳不出口。乃想了想,道:“晋王谨慎周密,于夺嫡而言是极有利的。天下若没成如今这模样,他保不齐能最后出手、得了大宝去。”
贾琮道:“韩大哥说的没错。偏眼下不是夺嫡,是乱世。周密还罢了;过于谨慎便如同三国之东吴——等死。”乃抬头看了看他,“韩大哥不会是想投他吧?还不如投燕王呢。你们家不是在京城么?正好不用搬家。”
韩闻言皱了会子眉,忽然想起荣国府还有一票主子在京城呢。如此看来贾琮委实暂且没有自立之意。乃道:“依你之见,晋王难以成事?”
贾琮道:“我不是早几年就说了么?现在是大抢劫时代,手快有、手慢无。你瞧瞧,东瀛、高丽、缅甸、南洋几个小国,都是最好抢的,都有人出手了。晋王连点子动作都没有。”
韩道:“保不齐他在预备着呢?”
贾琮道:“这就是过于谨慎的坏处,恨不能方方面面都预备齐全了再动手。等他预备齐全,大饼早让别人吃完了,或是只留下最难对付的;而他早先预备的那些又对付不了最难对付的。旁人往前赶路,他若不动,自然就落后了。谁还等他?这年头最要紧的就是钱,晋国商贸平平,他上哪儿弄钱去?”
韩道:“据我所知,晋王在预备做一种极赚钱的生意。”
贾琮瞧了他一眼:“赚钱来的容易还是抢钱来的容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赚钱……人家都抢去了!就连最通商贸之务的吴王,要紧心思一直在做生意上,仍旧不放过抢钱的机会,这不又把卫若蘅派出去了?赚钱不花成本的么?赚钱的成本和抢钱的成本哪个高?”
韩默然。他家老子是个极稳重之人,挑了许多年方挑中了晋王,认定此人有人主之志、又能忍会谋。忽听贾琮这番话,亦觉有理,不由得沉思。
贾琮道:“还是那两句话。世易时移、今时不同往日。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气度决定格局。晋王的性情,若用于夺嫡委实保不齐黄雀在后;但如今是乱世,他注定得不了天下。”遂瞧了韩几眼,“韩大哥莫非已经投了他?这会子改换门庭还来得及,燕王蜀王都不错。”
韩苦笑。他们家跟着晋王多少年了,岂能说换就换的?只得说:“虽尚未投他,家父却看好他。”
贾琮撇嘴道:“别装了。你在苦笑,显见就是已经投了,而且只怕还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或是已经白送了他不少钱财。”韩才要说话,贾琮抢道,“不过得看你们家想要什么。若指望他一统天下就不必了;想得些好处么,可以撺掇他快些出兵抢劫别国国库去。如今俄罗斯国新换了国主,大约是彼国最昏的一位昏君了,跟他商议假道伐虢可也。”
韩眼一动:“琮儿,你可有策?”
贾琮道:“什么策不策的,就是借俄罗斯国境路过、打劫西洋去。他们先前那位女帝是个人物,让辽王派人刺杀了,为的就是送当时的太子、如今的国主彼得三世上位。他既开好了路,大家都可以走嘛。他又收不了买路钱!”
韩“腾”的站了起来:“俄国女帝是辽王派人杀的?”
贾琮道:“我猜是他。”乃瞧了韩一眼,“此事你可别告诉晋王。”
韩心中恰在盘算如何告诉晋王、如何给俄罗斯国主去信让他深信不疑起兵攻辽,闻言并不曾放在心上,随口道:“为何?”
“晋王擅捅自己人刀子,就是‘我虽得不了好处也不许你得’那种。”贾琮道,“他保不齐会跑去告诉彼得三世此事,好让俄罗斯不许辽王借道、或是与辽国开战。于晋王而言,他没有证据,人家纵然一时信他,也可能被辽国反戈一击;于大局而言——昏君能抵千万大军。咱们要对付的是西洋,咱们的目的是让我朝子民移居占领那几处足足抵五六倍我朝国土之地、好留给后世子孙。”不知从何时起,贾琮的脸上已一片肃穆清冷。他森森的道,“谁挑起内战、或是谁引得外国来攻打我朝、损我人口、扰乱贫道大计,可莫怪贫道狠心。贫道虽法力不济,弄死一两个凡人还做得到。”
韩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以为贾琮能通灵、看透自己心中所思,赶忙强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贾琮便知道他当真有那念头,暗自苦笑:难怪他跟了晋王。这些人,不吓唬一下是不会消停的。乃轻叹一声,双目盯着韩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么好的土地,与其让外洋人占了去、多年后他们的子孙来打我们的子孙,为何不好生留给同胞?好歹都是黑头发黑眼睛,好歹都说一国话写一国字,好歹不会因为儿孙不肯舍弃儒释道三教就把他们全都屠戮殆尽。”
韩懵了!足足半盏茶功夫,他颤声说:“琮儿,你说什么?”
贾琮站起来漠然道:“你以为我来你们这个什么都没有的时代是做什么的?”乃负手走了出去。韩惊愕得许久回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