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骞不答,只说:“那人答应给那婆子的赏钱可别忘了。”乃含笑向他拱拱手走了。马管事在后头又喊了几声“多谢”、“必有回报”。
柳骞才回到家中,蓦然就见赵涂从门背后闪出来,吓了一跳:“你竟藏在我这里!”
赵涂苦笑道:“我无处可去。”乃抹了把虚汗,“方才听见街面上闹哄哄的想必是抓我。”
柳骞埋怨道:“早叮嘱莫要去惹刘将军的女人,如今可怎么把你送走!”乃四面张望片刻,领着他往书房走去。
赵涂道:“他既喊了你过去又放你回来,想是不曾疑心你的?”
柳骞哼道:“我又不曾偷他的姬妾。”
赵涂问道:“可知道马氏如何了?”
柳骞道:“偷人被抓,你说如何?”
赵涂猛然脚下踉跄,不觉垂下泪来,半晌才说:“是我害了她。”因思忖片刻,“我要救她出来。”
柳骞斜睨了他一眼:“你虽比寻常书生强健些,终究攻不入刘府,怎么救她?”
赵涂咬牙:“总有法子。明儿我扮作个送菜的混进去瞧瞧。”
“莫要胡来!”柳骞皱眉道,“他们府里是何等情形?如今正满城缉拿你呢。你不是在装醉的?竟跑得那么撇脱。你再装会子保不齐我还有说法替你圆回来。”
赵涂跌足道:“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此事。本来生死险中求,留在他们家花园子里她还有条活路。偏那个少年扯了我就跑,说走迟了则死,又把我撂到刘府外头他倒是眨眼不见了。”
柳骞一愣:“哪个少年?”
说话间已经到了柳骞书房门口,只见房门洞开,里头一位穿鸦青色箭袖的少年正坐着喝茶,抬头招了招手:“柳先生可好?”
赵涂指着他喊:“就是他!”
柳骞眉头一动,问道:“敢问小公子是?”
那少年悠然捧起茶盅子饮了一口,道:“我是盾局的人,代号黑无常。有人出钱托我们救丁滁先生性命。”
柳骞赵涂皆听说过盾局,听他喊了赵涂真名“丁滁”,俱吃了一惊。柳骞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公子。”
那黑无常道:“刘侗的人已在搜拿他了,夜长梦多,何况你二人交情尽人皆知。得赶紧设法出城。”
赵涂方才还满心抱怨,这会子忽然眼一亮:“小公子武艺高强,恳请救救那马氏。”
黑无常瞥了他一眼:“你姘头?我们盾局从来不白救人的。你有钱么?”
赵涂如见了救星般冲上前,扶在案上斜伸长脖子满面希冀:“小公子放心,待我回到岭南、自有钱财,决计不少小公子一两银子。”
黑无常皱了皱眉:“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女人,你费这力气作甚?你自己不是有媳妇的?怎么不惦记你自己的媳妇?你惹了如此大祸,她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赵涂面色微红,道:“那女子不过是一个幌子,小公子也知道我真名不叫赵涂的,那成亲算不得数。横竖她并不与我相干,我心里只爱马氏一个。只求小公子救马氏,钱财好说。”
黑无常冷笑道:“实在无耻到了一定境界。”旋即拍掌,“好在我们盾局素来认钱不认理,二千五百两白银不还价。”
赵涂大喜:“一言为定!拜托小公子!”乃连连打躬作揖。黑无常扯了扯嘴角,不答话。赵涂又向柳骞拱手道,“待我离开鲁国,托柳兄稍稍照看下我现在的那个女人。”
柳骞本立在一旁思忖这黑无常是否可信,闻言瞪大了眼:“赵兄说什么?”
黑无常笑道:“我有个兄弟代号胖无常,曾说过一句话:品行与才学从来不相干。我今儿算是明白了。”
赵涂虽面红耳赤,仍低声下气道:“眼下刘侗当罪不及她,不过日子难过些罢了。烦劳柳兄稍加照看,来日我再设法救她脱身。”黑无常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柳骞无言以对,“你你”了两声,甩袖子出去了。
黑无常笑完了,向赵涂道:“平素我们都收现银的。我也知道丁先生这会子没有,烦劳写张欠条子。”
赵涂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当即伏案写下欠条子、按下手印,又亲吹干了墨迹送到黑无常手上。
黑无常细瞧了瞧,写的无误,点头道:“今晚我去救她。”
赵涂一躬到地,垂下泪来:“多谢小公子。”
黑无常遂袖了那欠条子出去了。不多时便看见柳骞立在廊下负手思索,笑嘻嘻走过去道:“柳先生莫要犯愁,请我们救人的是詹老大人。”
柳骞一怔:“是他?”
黑无常道:“刘侗夫人既知道马氏本是虎狼,岂能不对付她?赵涂自然是马氏最好的短处。今日刘侗之女回门,赵涂必会来刘府,于刘夫人而言这本是极好的机会。我便猜她不会放过。故此我早早在刘府藏好了,只等他们奸.情暴露之后便出手。不想赵涂与马氏俱机灵,哄过了刘侗,不曾被抓个正着。好在刘夫人还预备了第二手。她早早设法拿了刘侗送给马氏的一支簪子,命她的一个心腹嬷嬷偷空丢在地上,又借丫头之口说那簪子不是婆子媳妇们掉的——那自然就是赵涂掉的了。”
柳骞点头道:“原来如此。”
“我拉了赵涂出府之后,猜到刘侗必然要审问马氏的丫鬟,且那会子他还在气头上、尚且想不着使人把守马氏的院子,遂趁那院中独剩马氏一个,将她打晕、带出刘府藏了起来。这会子刘府上下正找她呢。”
柳骞皱眉道:“那个女子救她作甚。”
黑无常含笑道:“柳先生不觉得,赵涂和马氏在一处极好么?到了岭南,他们还有大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