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再看贾琮,眼儿都变了。他们都想着,有位世外高人忽然出现在早已弃武从文的武将之家,悄然教一位四岁小儿一套世人皆不曾见过的拳法,这孩子竟学会了,那高人竟也消失了。这般故事本为评话中才有的,偏如今他明晃晃的打了出来,由不得人不信。若是贾琮方才不将岳家将拿来做比,这会子众人该有无数种猜测念头出来了。让他方才那般一引,众人倒是齐刷刷脑补成了他说的那般。
高历想得更多些。他知道贾代善当日告老回京心里头并非愿意,实在也是惧了老圣人、恐遭他疑心。保不齐他将此拳法传予心腹、再让他来日在自家子弟中替他择出能继承其志向的后人来转授之。那位孙将军不曾挑中容貌与贾代善一个稿子画出来的贾宝玉,倒是挑中了这个大房的庶子。可知此子委实不凡,难怪前些日子六王爷急忙忙派人来再三叮嘱,要将这个贾琮引到自家阵营里来。
众人议论了会子,有人来报,酒宴安顿好了,高历才喊大伙儿回席吃酒去。贾琮被高历悄然安置在客位的首位,贾环幺儿都比他大,都极泰然的在下头坐了。高历这才明白,六王爷弄错了。这师兄弟三个,为首的并非贾维斯,乃是贾琮。六王爷若想得贾维斯为军师,只怕须得先以贾琮为将帅的。
席上,大伙儿都对那套拳法极其好,议论纷纷。包蒙便问:“小将军,当年那为孙将军可曾告诉你这拳法的名字?”
贾琮叹道:“他若告诉了,我自然有法子去查了。他什么都没说过,然他再三说过不是他自己创的。”
包蒙“哎呀”了一声道:“末将想着,小将军方才的推测极有理,只怕当真就是荣国公自创的。既有这么一节,不必问必然是了。不然他何以再三说不是他自己创的呢?”
贾琮忙点头:“我的武师父也当过兵打过仗,后来走南闯北许多年,功夫也高的很,竟也说从没见过!如今各位将军都没见过。只怕当真是祖父大人所创的。”
一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酒过三巡,基本就将推测变成事实了。贾琮贾环两兄弟投票,全票通过,给后世的军体拳命名为“贾家拳”。
这日回府,高历思忖了许久,终还是将幺儿的“诸侯富而天子穷”并“东周之路”以及他哥哥的婚事、贾琮的“群殴”与“贾家拳”并有心继承荣国公之志驰骋疆场,悉数细细写进信中,快马送入京城传给了六王爷。另有,那位孙将军虽不再出现,却是个出鬼没的人物,保不齐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须得去翻回头再查查当年荣国公身边要紧的人里头可有姓孙的。只是他不曾提醒,这哥仨是领头儿不是贾维斯,而是贾琮。
荣国府的送礼大队又在高府盘桓了数日,每每由高家兄弟陪着去营中溜达,或是跟着各位将军偷学几招本事。正算计着是不是该启程了,忽然从马行传来了京里的信。
信是柳湘莲写的。他们离京不久南安王爷霍煊也领着世子走了,柳湘莲知道他们府里这会子乱,悄悄溜进去干了一票,顺带听见一个老婆子并一个小丫头密语,原来霍煊那个快要生产的柳姨娘是圣人收服的钉子,正盘算着用什么法子可以弄死世子霍晟。他回去告诉了秦可卿,可卿想了半日,道:“如今大姑娘还在那府里,又没什么地位,若是他们家世子没了,保不齐要受牵连。”故此让他次日晚上再去探探。谁知次日居然又见那老婆子与另一个小丫头密语,这回乃是另一个庶妃,也让圣人收服做了钉子,还是想弄死霍晟。他后来干脆日日去南安王府盯梢,发现合着圣人在南安王爷的后院足足收了五个钉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想告诉龚三亦又让秦可卿拦住了。故此赶着写信来送给他们。
贾琮见了此信一拍大腿:“怎么早没想到呢!”
几个心腹都在他身边,让他吓了一跳,贾环好悬把到嘴的红枣糕掉地下了:“喊什么呢?也不小点声。”
贾琮忙将信递给他们几个传看,兴致勃勃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既然霍家军那么厉害,可有法子既不膈应自己、又与他们家搭上关系。方才忽然想到了。”
龚鲲忙问计从何出。
贾琮翻了个白眼子:“龚翼之先生,你才是军师!出计策本来就不是主公的活计嘛。”
龚鲲瞥着他:“主公,你连要学生做什么都没说,让学生出什么计策?”
贾琮乃低声说:“既然霍家军最要紧的是老南安王爷,那霍煊便没那么要紧了。横竖还有霍晟不是?霍晟与宝玉哥哥还有交情。”
龚鲲登时眼一亮。
“圣人想弄死霍晟。不想他只收服了一群娇滴滴的小娘子,这些小娘子做事不甚靠谱,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龚鲲接口道:“误打误撞竟是弄死了霍煊!”
贾琮嘿嘿了两声,竖起大拇指:“宾果~~”
刘丰连连摆手:“不行!霍煊如今还死不得。女子对男子下手、尤其是对霍家爷俩这般会武的男子,多半不是如莽夫般立时取了他们性命。下毒啊、弄坏了身子啊、从什么地方摔下来折了腿再也治不好啊,这般云云。”
贾琮皱眉道:“留着他做什么?他不死我大姐姐还得守活寡,他死了就可以正大光明将人接出来。而且他三天两头去骚扰三姑姐姐,我听着都烦。”
刘丰道:“霍晟年幼,纵然霍家军是铁板一块,他也未必撑的住这么大的场面。莫忘了,除了军队,他们家还有个王位,朝廷上也有许多事物要霍煊去办的。再有,也须得有人教导与他,他才多大。咱们想联合有本事的霍家军,而非苦苦挣扎的小霍王爷。若是霍煊残了或是坏了身子,南安王府的气焰自然会下去。大姑娘不必忧心。世事本来就是此落彼涨的,南安王府既然气焰下去了,自然有旁人气焰上来。还有,我猜,三爷是预备将黑锅给那圣人背着?”
贾琮嘻嘻一笑:“他在人家后院收了五个钉子!简直是个天生的背锅侠!他不背难道我背?”
“若是这般,南安王府必然容不得那五个女子了,圣人失了钉子纵不能如何,心里岂能好过?况只怕他收那五个女子不是简单的想灭了霍世子,只怕要盼着她们生了儿子继承霍家军。若是不成,更会寻南安王府的麻烦。不用太久,便能有人惹上他们府门去、气死霍煊。咱们总有机会寻个法子换大姑娘出来。退一万步说,不是还有二皇子么?来日方长,只要他们家乱了,不愁没法子浑水摸鱼。”
贾琮闻言一想也有理,只得点了点头,叹道:“他不死,我恐怕三姑姐姐不会另找男人的。”
吴小溪笑道:“你也是多事。秦三姑那般女子自有划算,你这个不沾边的想那许多作甚?我倒是觉得她爽利的很,不高兴找男人便罢了,高兴了,看上谁她能抢走呢。”
贾琮无奈,讪笑道:“罢了罢了,早些把大姐姐弄出来是正经。”又看着龚鲲。
龚鲲揉了揉后颈:“这样的事儿我委实不在行,交给三叔公很妥当,他最能移花接木了。况我如今又不在京中、诸事不便。”
贾琮点点头,哼道:“自己不能出主意、能找到出主意的人也是本事。”乃给柳湘莲回书一封,让他将此事转给龚三亦,看看可否有法子弄废霍煊不,只是他的性命得留着,黑锅交给圣人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