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飞大笑,伸出自己仅剩的左手封住了穴~道,却突然觉得右足一痛,原来是一个鞑子将领似的人物,挽弓开箭,一箭透骨而入,将他钉在了原地。
兵破被俘。
靳飞被装在囚笼的时候,耳边好像响起了自己儿子靳文在喃喃呓语,“爹”
他什么也看不见了,那一对眼珠子也给那遭靳文扣掉的鞑子偏将剐去,两只眼眶里只有血黑色的空洞,惨笑道:“文儿,你怕了?”
儿子靳飞道:“爹,我不怕,就是好冷,好想睡觉,还想吃糖葫芦。”
靳飞空洞的眼里流出了血泪,他声音也有些颤抖,“还记得爹曾跟你记住的那一首诗么。“
“记得的。”
儿子靳文开始低吟:“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声音稚~嫩,但是靳飞听得心情莫名的安定下来,放声大笑起来。
这也引来了那个虬须元将的不满,他按马不前,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便有一个汉人给他翻译,解释说:“是岳武穆的满江红。”
岳武穆之名,谁人不知,这元将却是怒上心头,这汉狗反了天去!
啪!
一马鞭抽在了那个翻译的汉人脸上,翻身下马,脸色阴沉行至靳飞的囚笼周边,用一种野兽一样凶性的目光盯着他。
“痛快,够胆就杀了我。”
靳飞虽然瞧不见,但是耳朵还是能听声辨物的,长笑一声,倏地吐了一口血沫,正中这元将脸上,元将眼睛一眯,也不去抹,露出一个森然危险的笑意,道:“杀你便宜了你,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儿子这般俊俏,献给皇族里作为娈童,也是大功一件!”
那蒙元将领用蒙古语说着恶毒的言语,周遭围着的蒙元悍卒各自抱肩冷笑,瞧着那元将露出危险至极的微笑,亲手折断了靳飞的仅存的双足单臂。
一声凄厉却不屈的惨笑回荡天际: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李志常双足踏在这一片腥气的土地上,嗅到了一种的渐渐淡去的气味。
那是血气。
这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村庄,相距樊城不远,他与苏留在乱军之中失散,无意游荡,也不知所去,惘然顿足到了此处,这里也好,李志常自哂一笑,较之三十万凶煞恶鬼一样的鞑子铁骑并立的中心战场,这里倒是一个世外桃源了。
此时也是春分时节,正农忙之时,他从田埂走来,迎着微冷腥气的风,却没有见着一个人在操~弄农活,心里也。
等他走进村子里的时候,日已将暮,田埂松软的泥地上也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村子里却跟这田地里的闲淡截然相反,李志常终于知道了空气里浮现血气的由来,饶是他心性修为超绝,心底也是蓦地腾起一股凉气,自心里冥冥而起,直冲天柱玉枕,浑身凉了个透。
遍地尸首。
鞑子还未远去,夜色将临,他们就地在村庄里放起了火,有急不可耐的便拉着村里妇女去发泄兽~欲。
他们是人么?
李志常静静的站在夜色里,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遇着了一群禽兽。
对待禽兽自然要不能温柔。
李志常甚至不曾拔剑,双掌随意挥洒,自有剑气,如风雷迸射,也不知杀了多少人,终于杀散了鞑子军队,那领头的虬须蒙元将领肝胆俱裂,还以为遇着了仙妖魔,疯狂逃窜而去。
柳树青翠,柳树下的尸堆里,有个虚弱的声音在说:“在下鹰门靳飞,敢问阁下是哪路英雄?”
李志常本想说“贫道全真李志常”,然而一想到自己已然入世,我已非我,终南全真有李志常李真人,到了山下,却不该再叫李志常道长了。
于是幽幽轻叹一声,没有回答,他已经听出了这个靳飞将死不远,一个人四肢尽折,元气丧尽,还能凭不屈的意志支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迹。
他都要死了,还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看着血肉模糊,却豪声笑道:“看不见尊驾杀鞑子的英雄风采,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李志常面色平淡,一如这空气静谧哀伤。
“爹,你别死,我好想吃一口襄阳城门下张老公公卖的糖葫芦啊”
靳飞怀里的那一个稚~嫩的声音微弱颤抖,里面却含有太多美好的东西,好像在这一瞬间碎裂。
靳飞大笑一声,道:“好儿子,爹不成了。你先送爹一程,这一遭杀了多少鞑子,早就回够了本,爹马上投胎,咱爷两来世英雄再见,还去杀鞑子!”
靳飞血泪横流,四肢折断,双目血洞,儿子靳文声音颤抖着、喃喃道:
“来世英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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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谁能猜中下一章的转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