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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0

相对於赢纣的自信,太後却依旧沈迷於自己过去的权势之中,依旧相信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姑姑。”

董淑媛接过侍女端来的参茶,伺候著太後喝下。

“你放心,姑姑一定会救出你爹的。”

放下茶盏,太後拉过董淑媛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侧坐下。

“可是,陛下他……”

他已不再是她所认识的纣哥哥,或许她从未了解过这个男人。

“你放心,再怎麽说他都是本宫的儿子!方才那些不过是他的虚张声势罢了,别忘了本宫在宫中的势力。”

太後沈浸在过去的权势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清如今自己的处境,只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一揽大权。

“淑媛只是觉得,如今的陛下和以前不同。”

或许是她敏感也好,总觉得如今的赢纣已不是姑姑能够掌控的。当然,她不敢直接告诉姑姑。

闻言,太後眼中闪过凌厉。

“哼,只怕这和宫中那个小狐狸精有关系!”

定是如此,定是那亡国狐狸精同赢纣说了什麽,才让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赢纣变得敢忤逆她!

董淑媛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太後。

“陛下……会因为她……”

对於董淑媛的怀疑,太後却是越想越有可能。

本来刚才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她回到宫中才几日,到处都是传言赢纣和那女人的事情。

只怕是那女人想要借著赢纣来得到权位,好让她复国!

只是董淑媛想的和太後有些不同,她却只是担心自己多年恋慕的人是否已爱上了别人,若真是如此她该如何是好?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担心,太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淑媛放心,本宫绝不会让那狐狸精抢走了你的位子,你才该是大厉的皇後!”

只要淑媛当上皇後,她自然可以再次一揽大权。

两个还未死心的人都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却都未仔细的去看看早已发生的变化。

☆、29 虿心 9

那些争权夺势却都与洛羽无关,她只是想每日能够在飞羽宫中,怀念著过去的一切就好。

她知道自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却不想去改变什麽。

“公主,您已经站了好久了,吃些东西好吗?”

终於,看不下去的云雀上前,想要劝阻主子。虽然她知道主子不会因为她的劝阻有任何反应。

只是这一次,洛羽却没有和平时一般毫无反应。转过头看著垂首哀求自己进食的侍女,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这里似乎越来越不属於我。”

她突然的开口让云雀乃至一旁的云燕都惊讶,一直以来她们的主子除了沈默还是沈默。

“公主。”

除了这一句,她们不知道该说什麽。主子的心思她们从来不曾了解过,只是了解她心中无解的痛苦。

“这里早已没有哥哥,可我却一直在期盼自己。我早已不是什麽公主,只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家国的孤女罢了。”

或许,是她该离去的时候了吧?

这里除了这个美轮美奂的飞羽宫,还有什麽值得她留恋呢?

长长的雪白裙摆慢慢的划过璀璨的琉璃小径之上,就算将要离去,她还是想再看一眼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

“公主,您要去哪里?”

云燕和云雀紧随其後,从不会四处走动的主子是怎麽了?

停住了脚步,她抬头看著那一片璀璨的琉璃瓦。

是啊,她该去哪里呢?

曾经,这里是她的一切。云国,洛,飞羽宫,这里是她的一切。

若真的要离去,她该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吧。

“公主,公主?您怎麽了,您不要吓奴婢!”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眸中是深深的哀伤,已吓到了云燕和云雀。

这麽多日子以来,虽然她痛苦过哭过伤心过,但是她们从未看到她眼中出现绝望!

“是啊,我能去哪里呢?失去了云国,失去了哥哥,我早已什麽都不是。这里不属於我,但是天下如此之大,哪里又是属於我呢?”

仿佛是喃喃自语,早已干涸的泪只藏在心底。

那麽多日子以来,她已流干了泪,已伤透了心,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已变成了冰凉。

“这里永远属於你,你不需要去任何地方!”

一声铿锵有力的承诺响彻飞羽宫,也让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来人。

本如同往常一般来到了飞羽宫,却在入了宫门便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虽然她们的声音很轻,但赢纣的耳力过人,比任何人都听的清楚。

那冲口而出的承诺甚至不曾经过他的同意,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中,却一点都不曾後悔说出口。

洛羽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撕裂,痛彻心扉。

“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永远呆在这里吗?”

仰望著云歌遥,她其实想问的只是,她是否可以永远在他的身边。

哥哥已有了嫂嫂,可她却还贪心的想要他的陪伴,哪怕只是做一个妹妹也好。

“这里永远属於羽儿,沧海桑田,飞羽宫永远都是属於你的,你可以一直在这里,永远都不需要去任何地方。”

在他的身边,让他可以陪伴著她。直至有一朝一日,将她送至一个爱她甚过於自己的男子手中。

他的爱世俗不容,除了沈默的满足她的所有要求,除了让她永保如此的笑容,无论让他做什麽都可以。

“哥哥不可以骗我哦。”

靠在他的怀中,她感觉到好安心。

带著幸福的笑意合上眼,她想起了前几日听到了一些话。

“哥哥永远不会骗你。”

他宁负苍生也不会负她一言,只是她的一言中只怕也包含了苍生。

他看不到她咬紧的唇,也看不到她眼眸中的泪,只因为她闭著眼将自己埋入了他的xong膛。

“哥哥……什麽时候,我会有一个小侄子呢?”

每一句都如同一针扎入心扉,她突然佩服自己,可以说完。

她感觉不到搂著自己的手已僵硬,只因为她痛的失去了感觉。

“羽儿……想要……小侄子了?”

看著怀中的女子,她终不过是自己的妹妹,为何这麽多年来他都有著不该有的奢望呢?

那一下轻轻地点头,已告诉了他自己所有的期盼都是妄想。

“嗯。”

因为不只是她,云国需要,天下也需要。

云歌遥只是她的哥哥,不能成为更多。因为她是云洛羽,他是云歌遥。

那承诺历历在目,那痛也历历在目,可那人却早已不在人世。

为何,那属於她和哥哥的承诺,赢纣却如此轻而易举的说出口。

仿佛是中了魔咒一般,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至赢纣面前,没有人阻止她,或许是被她眼中的空洞吓到了。

“为什麽?”

为什麽他明明不是哥哥,却总是说著哥哥曾经说过的话。

为什麽他明明不是哥哥,却总是做著哥哥曾经做过的事。

“什麽?”

包括赢纣在内,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问什麽。

她没有回答,出的看著他,仿佛想要从他身上找寻什麽。

好痛好痛,可她却哭不出来,因为泪已经流干,只剩下心在泣血。

“你又想起了云歌遥?”

突然,赢纣率先意识到,洛羽定是又想起了她的哥哥。

没有回答赢纣,却还是沈默的点了点头。

他不是哥哥啊,别再沈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了。

之前已多少次,她让自己沈沦,将他当做了哥哥。可是,他不是。他是赢纣,是一个可以一统天下的君王。

他的哥哥只是默默的为了自己付尽了一切,最终选择了死亡的男子。

“羽儿……”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叫我!”

她的尖叫将本想上前的赢纣喝退了,也将其他人都吓到了。

不要再让她误认为哥哥还在了,她只想要度过孤寂的余生,她什麽都不想再去想了!

“求你,不要过来。”

她的眼中盈满的绝望,让赢纣不敢再上前,却依旧能感受到她流不出的泪。

“好,我不过去。你清醒一点,这里是飞羽宫,我是赢纣。”

或许连赢纣自己都未曾发现,他已不再是人前那个帝王。

赢不讳三人看在眼中,却不知是好是坏。主子的情绪已被云洛羽完全的牵动,只怕他却还未发现自己的感情。

虚弱的身子经不起她激动的情绪,已无力的靠在树干上,看著天空中飞过的鸟儿。

见此,赢纣屏退了所有人,空荡荡的园子内只留下他和洛羽。

许久许久之後,洛羽终於有力气睁开眼,也恢复了理智。

☆、3o 虿心 1o

“对不起,我又失态了。”

终於洛羽还是开了口,身子却也失去了支撑一般沿著树干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赢纣一个箭步上前,及时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才让她不至於倒下,将她扶正靠著树干。

“你又几日未进食?”

赢纣自己似乎都未曾发现他对於洛羽的关心已超越了这麽多年来他累积的对人的关心。

洛羽的回答是摇头,因为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什麽时候饿了,什麽时候累了,她都不知道。每日,她只是浑浑噩噩的看著天明至天黑。

一把抓起她的手,搭上她的脉搏,这才发现她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跳动。

“你……”

对上她的容颜,除了虚弱苍白没有其他。

其实洛羽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子,也很清楚此刻的她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唯有如此她才能让自己闭上眼,哪怕是昏倒也至少可以忘记一切。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子多虚弱!”

赢纣也不敢用力或太大声,只怕会让眼前的人儿昏厥。

只能小心的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将她抱入内室一边吩咐云燕和云雀去端些粥来。

靠在枕头上,洛羽静静的看著进进出出的人。

“喝下去。”

不知何时,她的唇前多了一个勺子以及还冒著热气的粥。

“我……唔……”

只开口说了一句,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什麽的赢纣立刻将粥喂入了她口中。

被迫吞下了粥,可许久未曾进食的她立刻感觉到了难受。

“你必须吃东西。”

知道她此刻的不适,等了许久之後,赢纣才将第二口粥喂入她口中。

而洛羽沈默的吞下了一口又一口温温的粥,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抓紧了床单。

为什麽他要如此关心她呢?

她一向不喜欢进食,也只有哥哥曾经如此温柔的喂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她哪怕不愿意也吞了下去。只因为,他所做的太像太像哥哥了。

终於一碗粥喝完,伺候在侧的云燕和云雀却是面面相觑。

她们心中想的和洛羽无异,只是她们更多的是不明白为何赢纣要这麽做。

洛羽将自己完全的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中,所以不知道所发生的一切。而云燕和云雀不同,她们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太多,也亲眼看到的太多。

面前的帝王,不该是如此温柔的一个人。

这一点只怕是另外一边的三个人也是如此想,霍相如欲上前,却被赢不讳拦下。

“我们出去。”

几乎是半强迫的将霍相如带了出去,而一直沈默的赵樊城也紧随其後。

“为何阻止我,难道你们看不出皇上的反常?”

霍相如此刻更多的是担心,他们的主子已经变了。

“霍,皇上没有变。”

赢不讳知道他在想什麽,刚发现是他也担心过,只是现在反而乐见其成。

“不讳说的没错,霍,难道你看不出皇上依旧还是皇上,除了呆在飞羽宫的时候吗?”

这一点就连赵樊城都看透了,霍相如却还未明白。

赢不讳和赵樊城见著他还是一脸的不可理解,索性将他带到湖边。

“皇上这麽多年来,可曾开怀过?”

赢不讳索性不再解释,而是反问霍相如。

“云洛羽不会威胁到大厉,她的声望反而能帮助定都洛的大厉。”

赵樊城则是将其中的利弊分析,他相对的更为看重利益。

“皇上从有记忆以来便不曾做过一回自己,而如今只有在云洛羽面前才难得有真性情出现。”

对於赢纣对云洛羽的感情,赢不讳看在眼中,却从未去提醒过赢纣。因为赢纣是他的主子,主子的事情他身为奴才不能插手。

“你的意思是,皇上真的对云洛羽……”

在赢不讳制止的眼色中,霍相如吞下了未出口的话。

“那,皇上知道吗?”

“你说呢?”

赵樊城反问他,想来也知道赢纣自然还未意识到。

三人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身後的方向。

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小雨,而赢不讳三人则是先行离开了飞羽宫。

靠在床头看著窗外,水滴沿著檐角滴滴答答的落下,雨淅淅沥沥的却不大。

“为何要折磨自己?”

坐在床边,赢纣也没有看她,将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他的话让她有些回,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原来,他竟然能看穿。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不喜欢进食。

可是,谁又能知道她这是在折磨自己呢?

以前,只有这般折磨自己,哥哥才会温柔的喂她吃东西,这样子她才能暂时的忘记自己的身份。

而如今,也只有这样子,她才能忘记那些甜蜜却痛苦的回忆。

甚至,她盼望著有朝一日自己就这麽永远的昏厥不醒,或许就能看到哥哥了。

“你有没有爱上过一个人?”

突然,赢纣回过头,诧异的看著她。仿佛想要知道,刚才那一句话是不是她问的。

“你爱过吗?”

再一次问出了口,她也看向了赢纣。

“我……”

他从未爱过一个人,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爱。可是,本该是如此的,为何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如此呢?

“没有吗?也是,你的心怀著天下,又怎麽会有这种感情。”

扯起了一抹笑,她自觉问错了人。

可是,若是他连爱都不知道,那他的这一生该是如何的不开心。

“帝王之家,又何曾来有感情。”

终於,赢纣别过了头,有些沈闷的开口。

“帝王之家……至少曾经,父皇和哥哥很爱我。他们说我是他们最珍贵的珍宝,可我却保护不了他们。”

她的话让他心微微有些不安,她的意思,是否是恨他夺走了她的亲人呢?

“你一定很孤单吧。”

“为何这麽说?”

像是被揭穿了一般,让赢纣内心极为的不安,甚至隐隐觉得她所说的话都会将许多事情改变。

“若是没有父皇和哥哥,我想我会很孤单很痛苦。就像如今,我只想陪在他们的身边。”

或许,这就是哥哥不是一个好君主吧。

君主是孤独的,他们没有常人该有的感情。

而父皇爱著母後爱著自己,所以他无法让云国强大。

哥哥同样的疼爱著自己,他将她看做了天下,所以他无法成为一个称霸天下的君主。

“你会恨吗?恨那个让你失去所有感情的人?”

对上他的眼,她想从他眼中得到答案。

“我得到了天下。”

他从未想过她的问题,可是内心深处,他却如同所说的一般吧。否则,此刻的自己不会觉得如同被剥光了一般的羞耻。

“是啊,所以不要去恨。恨好痛苦,让人变得扭曲。如同恨可以挽回,但他不会挽回什麽。”

也因此,她选择了不恨,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和哥哥团聚。

突然,他觉得他似乎明白了她的行为。

面前的她还是带著浅笑,可笑意之下却是早已被千疮百孔的心。她失去了一切,家国亲人,却还要残留在人世。

“但死亡,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心渐渐地被牵动,抚过她的脸颊,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搂著毫无反应的她,赢纣有些无奈的闭上眼,似乎有些明白那颗跳动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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