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爷子连说没有,不知怎么想到方支书,忍不住一通夸赞,说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才罢休。末了补了一句:可惜太傻,放着大城市的生活不要,来这破地方!
来就来吧,金老爷子当年都有意愿把金家银坊给他了,他愣是不要,一心一意要去乡下教书,真是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想到往事种种,金老爷子叹息着抽了口烟,沧桑不少,“这金家的手艺算是完了,完了。”
薛一宽慰他说:“哪的话,不是还有阿瑶朵和她三姨夫吗?老爷子,您要是怕这门手艺姓了外姓,大可让他们立誓,阿瑶朵不用说,她三姨夫看着也是个忠善孝顺的人,应该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金老爷子摇头,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金家银坊以后是姓金、姓王还是姓方,我都不管,也管不着啦!兔子再弱,也有咬人的时候,这要看狗追的急不急。我担心的是金家祖宗传下来的那套蝴蝶银饰,我琢磨了一辈子,也没琢磨出来,没什么留给他们的……”
兔子啊狗啊薛一不是很懂,蝴蝶银饰倒有点印象,《苗族银饰发展纵览》里说苗族人的信仰比较怪,说他们的祖先是蝴蝶和气泡的后代什么的,那套蝴蝶银饰代表了他们的最高信仰和文化,可惜随着金家银饰的失传,一块失传了,怎么金老爷子也不知道,那不就全没了吗?
正想着,忽听阿瑶朵在那边喊了一声,“外公,快过来,牛肉羹好了,快来尝一尝。”
金老爷子应了一声,对薛一说:“算啦,算啦,兴许这也是老天爷的安排,走,吃牛肉羹去。”
“阿瑶朵,做了什么好吃的给外公吃,这么香?”金老爷子在吃的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住地搓手。
“牛肉羹,慢点吃,小心烫。”阿瑶朵吹凉了才把牛肉羹递给他,又给薛一盛了一碗。
这牛肉羹是阿瑶朵取了上好的牛肉做的,粳米先是泡了两个小时,又焖在砂锅里熬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放入切成块的牛肉和蘑菇,紧接着又熬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因为是用砂锅熬煮的,砂锅又放在炭火里利用炭火的高温焖熟,味道精华一丝不漏,全在里面,一打开,整个院子都是牛肉粥的味道,牛肉的香,蘑菇的鲜,还有白粥本身的味道,勾得人垂涎欲滴。
金老爷子年纪大了,牙口和肠胃都不太好,但又贪吃,没办法,阿瑶朵只得给他煮了这软烂爽口又富有营养的牛肉羹。
金老爷子很享受地吃了一口,眼睛四下里瞟,最后落在阿瑶朵身上,“我外孙女做的粥永远是最好喝,就是……有点酒就更好了。”
“酒?”阿瑶朵皱眉,说你要什么都好,就是酒不行,给你抽烟已经不错了,你年纪大了,不能乱来。
老爷子不依,说阿瑶朵长大了,翅膀硬了,以前给几分钱就屁颠屁颠地帮外公买酒,现在大了,不管外公了。
说着让夏祥和郝前堒给他买,阿瑶朵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刻缩回要接钱的手,老爷子又转向薛一,薛一根本不用阿瑶朵威胁,立刻给金老爷子讲起大道理来。
她那道理讲得比阿瑶朵他们政治老师还溜,从身体健康讲到环境污染,从林则徐虎门硝烟讲到改革开放西部大开发,讲一句骗老爷子喝一口,等她讲完了,老爷子也喝饱了。
酒???算了,都吃饱了,再买也喝不了了。
阿瑶朵见她那么轻易就搞定金老爷子,忍不住夸赞道:你要是来城里教书,肯定把我们学校的政治老师,不,是绝大多数老师都比下去。
薛一笑说又在捧杀我了,问她最近怎么样,在金老爷子这里学了什么。
阿瑶朵抱怨说:“也没学什么,外公没怎么教我做银饰,天天让我帮他磨工具,什么錾子啊,拉丝板啊,松香板啊,一套錾子好几十个,每个都要磨。还要做坯模,他的坯模坏了,要我帮他做,我手都磨肿了。”
“真的假的,我看看。”薛一以为她只是撒娇博同情,没想到阿瑶朵死活不把手给她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凶道:“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