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芝轻叹一声,抬眼瞧见叶秋嬗愁眉锁眼的模样,心道果真是赤子之心,竟丝毫不贪图名利官位,好多人眼巴巴望着的位置,她却视之如砒霜,避之犹恐不及。
一想到叶秋嬗如今贵为监察密使,位同二品大员,官级仅次于丞相之职。比他这监察少卿更是大了不少,这就好比见着自己悉心培育的苗子终是长成大树甚至比自己还更枝繁叶茂,一时有些欣慰和与有荣焉,一时又有些郁闷。
至于郁闷的什么,他自己也无从知晓,只隐约觉得眼前这悉心照料的苗子越长越高,自己仿佛终有一日触不到她的枝叶……
如此天马行空地想象着,越发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莫名其妙如女子一般伤春悲秋,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况且比起他,叶秋嬗此时才是最为心力交瘁那个才对。
谢芝无心再给她施加压力,脸上色松快了许多,笑道:“如此想来秋叶你如今官拜二品大员,已算是我的上司,我见了你合该敬称一声叶大人才是。”
叶秋嬗愣了愣,回过来,复又问:“什么?”
“叶大人。”谢芝再次唤道。
他声如震箫,沉悦动听,传到叶秋嬗耳朵里过了一圈,只觉得这称呼像沾了法术,令她心悸。
她竟被年轻有为的谢家子弟唤作叶大人,敢问世间哪个女子当得了这声‘大人’?靳朝历来不乏女官,但都是御前伺候的闲职,诰命夫人也算女官,但也无人尊称大人。唯有她,受圣上亲封,任了人人觊觎且令人胆颤的官职,这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罢。
纵然是胸无抱负的叶秋嬗,也顿时感觉有股血气直冲脑门,脸上赤红、心头悸动。
“谢大人还是不要如此戏谑我了……”叶秋嬗捂脸羞道。
谢芝好歹是她的上司,怎么如今却调了个儿,这多拂人颜面啊……
叶秋嬗一心为谢芝着想,却早已忘了瞧着风光霁月的谢二公子,私底下却是个没正形的。见她羞涩,偏就越发来劲。
走开一步,拱手行礼,“下官拜见叶大人。”末了又抬起脸来一脸笑意,“下回我再见你时,便该如此行礼了吧?”
叶秋嬗大惊,忙闪开去,心里已猜到谢芝是存心逗她,气鼓了粉颊,美目怒瞪,“谢、谢芝!你再如此揶揄我,我便回去了!”
作势便要去夺灯笼,谢芝却先一步将灯笼别在身后,笑意更甚。
“莫恼、莫恼,两日未与你相见,枢密省又添一桩新案子,届时定然还有需要你出面之处……”
夜风骤起,吹得竹林沙沙作响,谢芝话未说完,右耳微动便察觉到竹林之外的异样。面上不动声色往那处瞥去,耳目聪明轻易便捕捉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又细听片刻大致判断出来者何人,遂将方才的话题止了去。
“谢大人?你说吧,我听着呢。”叶秋嬗见他停顿,好询问。
谢芝却笑笑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官礼,“案情还未查明,下官还是下回再来跟叶大人细说罢……”
叶秋嬗以为他又犯毛病,正恼怒。这时忽听一声笋叶被踩碎的声响,心头陡然一惊,转头看去,与尾随而至的叶秋妙打了个照面。
是以,才会有三人面面相觑这一幕,而叶秋妙来得晚,刚巧只隐约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