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我们校园的樱花开放了,每天都有游人来观赏,热闹得像公园。我写信邀请小荔来玩,她却使我白等了一个下午。不仅如此,她对我后来的几封信都不回复了。
我不很着急。让小荔知道同一座城市有一个洪烛的人。是我的第一项任务。而我的第一项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小荔,小荔!”两个小伙子在电影学院女生楼下喊着。因为门贴着“勇士免进”的字牌,来访的男孩只能这样卖弄嗓子。
和小荔失丢联系似乎已经一个世纪了,今天我闲得无聊,于是拉着朋友山山换乘了两次汽车来到小荔的学校。5楼的某一扇窗户应声打开,一个女孩探出脑袋,伏在窗台上饶有兴致地俯视着陌生的来访者:“你们是谁?”我顿时有点结巴了:“我叫洪烛。”心里却畏惧着小荔可能存在的遗忘所引起的尴尬。幸好那女孩“噢”了一声:“我这就下来。”虽然只是一闪,我却怪这女孩的相貌何以和我想象中的小荔不太吻合。她没有“她”漂亮。
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孩子从楼梯口走了出来,我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孩就这样径直走进我永远的记忆。
不重要,更重要以至于使我绝望的是至今也难以最透彻地分析小荔这个人,这个人给我的印象。女人总是太复杂了,复杂的原因就是女人给男人的印象总是太肤浅了。我和小荔曾经走得很近,我总是以为自己和小荔走得很近。直到彼此走近之后才惊诧地发现:我们从来就没有走近过,就像一觉醒来发现梦中的一切不翼而飞一样,这种发现是太残酷了。
在与小荔初次相见之前曾有过漫长而无望的准备。这使我相信所谓缘分就是豫个人无意识地选择最曲折的途径聚拢在一起。
小荔最初是作为一个小影星的名字为我得知的。她初中时主演过一部电影,以至在国际儿童电影节中获奖。我未能观看过那部电影,在与之初次相见之前一直不知道她确切的模样,只知道许多看过那部电影的人夸她漂亮。她被月城的一所电影学院破格录取时,我恰好来到这座城市的另一所学校读书。我们学校有不少学生慕名去电影学院闲逛,据说在路上常有可能遇见她。那时我觉得这种举动挺可笑。
我在校园里认识了一个女孩,有一次她夸耀地告诉我:“那个演过电影的小荔,中学时和我是一个宿舍的。”我挺好:“她什么模样?”她想了一下:“小荔是一个挺完美的女孩。当然她也有一些缺点。”如果她选择漂亮而不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小荔,我也就不以为然了,大街上漂亮女孩多得是。是她那种有点矛盾的说法唤起了我的好:完美,我还从未听过一位女孩用完美来形容另一个女孩,更何况是有些缺点的完美。
在学校里我是公认的才子,发表过许多作品,甚至出过诗集,而且不少女孩都挺欣赏我的气质。这导致我在爱情问题上比较自信而且偏爱浪漫。我生活范围内的女孩都很难令我驻足,而同座城市里居然有一位完美的女孩,不仅调动起我对这一抽象概念的具体想象、乃至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