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洛昂首挺立,坦然地迎下了他们的目光,而后抱拳跪下,回应夕夜目光里的疑问,亦是坦荡:“属下不敢有所隐瞒。”
“洛洛,你是如何想的?”夕夜从护栏上跳下来,走上两步立到洛洛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曾经是父君的护法,后来父君把你赐给了我,自我幼时你便与我形影不离,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
“属下不敢妄言。”洛洛始终屈身守分的跪着,不曾抬眸看夕夜一眼,很是恭敬,“属下愿为小殿下出生入死。”
夕夜眉目深沉,微微蹙着眉头,情越来越严肃,问洛洛道:“倘若,让你在父君与我之间做选择呢?”
夜凉如水,连狗子都屏息凝起来。
“回禀小殿下。”洛洛的声音分明没有变化,此时却显得格外的冰冷,格外的响亮,“属下一生只有一位君主。”
空气仿佛凝结成冰。
“夕夜……”林苏青想劝说点什么,可是他深谙夕夜的性情,一旦他认定了什么,旁人说再多也毫无意义。
其实林苏青并不想用洛洛去伤夕夜的心,这样等同于毫无余地的一伤到底,实在过分直接过分残忍了些。
可是,对于夕夜的性情来说,循序渐进的温和手段实在无法引起他的重视。唯有让洛洛这样一位他认为最亲近最可信的身边人去伤他一次,他才能真正的明白什么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你很忠诚。”夕夜语气不咸不淡,没有情绪。
“仅次于帝君。”洛洛如实回应。
他们各有言下之意,但说的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洛洛一生只对祈帝尽忠,她奉祈帝之命保护夕夜,那么她对夕夜也便是十足的忠心。只是,对夕夜的忠心是源于她对祈帝的忠心。
因此,对夕夜的这份忠心无法与对祈帝的忠心作比较。
而忠心的前提是不能有任何隐瞒,洛洛也的确没有隐瞒,尽管实话说出来非常刺耳。
当然,夕夜顺便也认可了洛洛的忠诚,只是这份认可令他心中有些难过。
“夕夜,将心比心。”林苏青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一点什么,夕夜再如何聪慧,毕竟还是个孩子,性格又十分固执,就怕他绕入了心里的死胡同。
“换个例子讲,比如,我们的感情很要好,愿意为彼此赴汤蹈火,假使我对你说,夕夜,你要帮我照顾好谁谁谁。你答应了。那么,你是出于对我的感情答应的,还是出于对那个谁谁谁的感情答应的?”
“洛洛……”夕夜沉默了许久,忽然转身,背对着洛洛,也背对着林苏青和狗子,谁也不知他看向了何处,只知道他的背影十分萧索。
“洛洛,我今年四百一十二岁,从父君遣你到我身边至今,你陪了我三百九十三年。我问你,你所说的愿意为我出生入死,可有一点是真的为我?”
“属下不知。”
“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夕夜的这句话,林苏青听出了他心中的不甘心,也听出了他心中的一点点期望。
“属下不敢说。”
“说吧。”夕夜侧了一步,面朝廊榭外面,仰起脸望着遥远的夜色,月光照不亮他的面庞,谁也看不清他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