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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孟慧英落上户口,已经是刘屯的正式社员,荒地多得很,她可以在村头垫房基。甸子上有柳树,吴有金和刘同意让她伐一些做檩子,又有刘强等一帮热心青年,盖两间土房不成问题。有了立脚之地,安心过日子,把小石头拉扯大。或许哪一天,石岩能从监狱出来,就成了完整的一家人。

她去过石岩服刑的监狱,那是在三年困难时期,怕影响儿子,没带小石头。

接见室里,孟慧英苦苦相求,石岩就是不见。石岩托狱警转话,让孟慧英和儿子永远忘掉他。孟慧英透过铁窗,看见石岩用一条腿艰难地移动,也看到石岩拄着双拐擦眼睛。她忍不住哭,把泪水撒在高墙之外。

今年初,孟慧英又去了监狱,被告知,石岩转到另一个劳改农场,只知道很远,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孟慧英怀着不甘破灭的希望又一次改嫁,并想努力呵护儿子。可是刘仁容不得她,只好暂居马向勇的下屋。

马向勇知道孟慧英看不上他,用天冷做盾牌。但是,对孟慧英的拒绝,他没把恼怒表现出来,而是假惺惺地笑了笑,心里恶狠狠地说:“小娘们儿,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手。等到明年开春?开春你该搬走了!糊弄别人行,别拿我当二百五。我和你无亲无故,凭什么腾出下屋让你住?就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

一周后的中午,马向勇趁孟慧英没来得及堵上房门,他闯进屋里,恬不知耻地让孟慧英陪他做那种事。孟慧英往外推他,被马向勇顺势抱住。孟慧英悲声哀求,哪知马向勇不是听到哀求会心软的那种人,而且更加肆无忌惮,不管孟慧英怎样挣扎,用力拽断孟慧英的裤带。情急之下的孟慧英不知哪来的勇气,把马向勇推个后蹾儿,随后大声喝喊:“你给我滚出去!”

马向勇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赘肉不停地哆嗦。

孟慧英两只手颤抖,慌乱地接上裤带,低着头,不敢看马向勇。

马向勇晃着身子凑到孟慧英跟前,用手指着她的鼻子嘶叫:“你让谁滚?你给我滚!这是我家,你给我搬出去!我凭什么让你住在这,你心里应该明白!”

孟慧英呆靠在冰凉的土墙上,脸变得惨白,无力说出违抗的话,连护住裤带的手都显得无力。

马向勇拽孟慧英的胳膊,嘴几乎贴到她的脸上,口臭气让孟慧英一阵恶心。马向勇说:“别装蒜了,你嫁了也不是一家两家,早不是什么正经货!我知道刘仁伺候不了你,你才搬出来,来吧,我保证比刘仁强。”

受到污辱的孟慧英气得说不出话,想伸手给这个赖皮一个嘴巴子,但是她不敢,她知道闹翻以后将意味着什么。凭马向勇的势力和阴损,会把她被撵出这个冰冷的下屋,连刘屯也呆不了。

孟慧英拼命地护住自己的裤带,她不知这样的坚持能多久。

马向勇觉得孟慧英被降服,一只手抓着她的胳膊,另只手伸向她的腰间。

院里的脚步声帮助了孟慧英,她推开马向勇,流着泪说:“今天小石头上半天课,说不定要回来,你放过我,有机会我一定从你。”

马向勇松了手,气急败坏地对孟慧英说:“少跟我玩儿花屁眼子,你那点儿心眼都在我心里装着。告诉你,哪天我还来!”

马向勇走后,孟慧英站在墙角放声大哭。孤立无助的女人,想用哭声唤醒上帝。

她在哭狱中的丈夫,哭丈夫被监押的时间太长;她在哭年幼的儿子,哭儿子成长的太慢;她哭自己的命运,命运为啥让她走到这一步?她想到死,但是死不起,儿子没人管,必须坚持活下去。

小石头放学回家,看见母亲站着痛哭,断定被人欺负。他攥紧小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马成林进家找饭吃,揭开锅,里面啥也没有。马金玲赶忙烧火做秫米饭,马成林等不及,上街找父亲,被刘占山碰见,拽住他,大声问:“是不是找你爹?”马成林烦刘占山,没好气地说:“我愿意找,你管不着!”刘占山指着他家的下屋:“你爹在下屋干那个呢。”然后对马成林做了一个下流动作,扭转身扬长而去。

刘占山从弟弟嘴中得知吴、马两家对他家的迫害,便对马向勇在内的马家人恨之入骨。今天让马成林去下屋找他爹,就是想看到马向勇丢丑。

从孟慧英离开刘仁家那天起,马成林就听人说孟慧英要当他的后妈,便开始用敌视的目光对待孟慧英娘俩。让刘占山一撺掇,这个少年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推开门帘,指着痛哭流涕的孟慧英大声喊:“哭啥哭?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野汉子!我爹呢?”

挨了骂的孟慧英一阵心悸,感到气短,用手扶住墙,勉强支撑住。

马成林刚要转身,被小石头掐住脖子。小石头一声不吭,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两只手上。

孟慧英突然醒过儿,扑过去掰儿子的手,掰不动。她哭着给儿子一个嘴巴子,打得狠,小石头的半边脸肿起。

小石头仍然不松手,他的两只眼干瞪着,没有泪,肿起的脸盖住半只眼。

马成林身子往下瘫,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儿。

孟慧英意识到儿子要闯大祸,拽住儿子的手腕,用力往两边分,拽不开,她抠儿子的手指。小石头的手指划出血,仍然合在一起。快急疯的孟慧英用嘴咬儿子,无济于事。小石头两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掐住马成林。

孟慧英哭喊着向邻居求救:“小石头疯了,来人帮帮我吧,别出人命啊!”

马金玲第一个赶到,帮孟慧英解开小石头的手。马成林瘫倒在地上。过一会儿,他才喘上气,被马金玲扶回自家的屋里。

小石头靠立在土墙上,眼睛发直,两臂垂着,任凭母亲发落。

孟慧英不忍心再打儿子,只是悲怆地哭嚎:“儿子,咱娘俩可咋活呀!……”

小石头也不知该咋活,仍然发直地看着屋外,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给母亲一些安慰。

小石头和马成林打架,马向勇不知道,他从下屋出来,径直去了刘仁家。

刘仁的中午饭是大饼子炖白菜,一锅出,端到桌上热气腾腾。见马向勇坐在饭桌旁不想走,他虚让马向勇吃饭,马向勇没客气,三两口吞掉一个大饼子。刘仁饭没吃完,马文进了屋,屁股刚沾炕沿,就急着说:“这个贾半仙干得什么屁事儿?求她去保媒,二斤槽子糕收下了,连个准信儿都没透出来。”

马向勇遭到孟慧英拒绝,心里即恼怒又痒痛,说话的口气也不同往常:“别指望贾半仙那棵树吊死人,她整天装弄鬼,没什么本事,那二斤槽子糕就当喂狗了!你自己去找杨敬祖,问他还想不想在刘屯呆?”

刘仁撂下筷子,用手背擦了擦嘴,看了看马文,又看了看马向勇,低声说:“自古以来,没听说谁跟人家要姑娘,除非是胡子抢婚。三叔自己去,说得好是好事,说不好还不把事情搞砸了?好歹得找个媒人。”

马文说:“杨家是外地人,在这没有亲戚朋友,哪有说上话的人?你大哥刘说话有份量,杨家也肯听,屁事儿整的,我惧他那犟脾气,这样的事我不敢求他。要不你帮我过个话,这屁事儿能办成,我不会亏待你。”

刘仁摇着头说:“我也搬不动他。”见马文大瞪着眼,刘仁解释:“杨家是投奔我大哥来的,会听我大哥的话,凭我大哥的为人,拿不准的事,他不会让杨家去做。”

马向勇在刘仁面前晃,帮刘仁晃出权宜之计,对马文说:“让马荣老叔去,也比你去说合适,他虽然是叔叔,但不在一起过,做媒人没说的。”

马文摇摇头:“我看不行,马荣比我还能耍粗,我怕杨家娘俩接受不了。”

马向勇有一个大饼子垫底,又经过摇晃,把心里的怨愤压下一多半,头脑也变得聪明,计谋又多了起来,他沉着脸说:“我老叔去当媒人,不见杨家母女,直接找当家的,给杨敬祖施加压力,让他主动把闺女送上门儿。”

马文和刘仁都同意马向勇的办法。

下午,社员们到堤下去平树,杨敬祖也在其中,马荣把他叫到苇垛下,瞪着眼问:“杨大哥,贾半仙去了你家,你知道不知道?”

杨敬祖从老婆嘴里知道了贾半仙保媒的事,也知道女儿坚决不同意,可是马家得罪不起,这让他非常为难。马荣问起这件事,他吞吞吐吐地说:“嘛事?贾半仙做嘛?我,我不晓得。”

“你看看你的老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你说,妈啦巴,你这爷们当得太窝囊。”马荣喘着粗气说:“这么回事,我三哥让贾半仙去保媒,还给了她二斤槽子糕,贾半仙把事情办的秃露反瘴的,也没弄出个鸡无猫有。现在不用她了,我当媒人。你也看到马向东,一品人才,十里八村的小伙儿比一比,哪个也不行。像羊羔子、刘强那些玩意儿,两个加一起也不如他一个。他家条件好,三口人两个是劳力,那个丫头早晚得嫁人,她一走家里更清净,这样的家庭你没处找。还有,我三哥是贫农,妈啦巴,里外三新的贫农,把你闺女嫁过去,那就是烧高香了。”

尽管马荣把马向东说得如何好,杨敬祖并不觉得把闺女嫁过去就是烧高香。他对马文、马向东没有好感,更不愿和马文做亲家。但是他不敢得罪马荣,只好说:“我这当爹的不能嘛事都管,孩子的事让她自己说了算,她相中马向东,我一百个同意,她要看不中,我也没办法。”

听了杨敬祖的话,马荣有点不顺耳:“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做主,让她自己瞎搞,那不乱了套?妈啦巴,你给我弄句实话,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杨敬祖说:“这样吧,婚姻大事也不能一句话就订下来,我回去做做我闺女的工作,如果她同意,我嘛说的也没有。”

马荣极不耐烦说:“妈啦巴,屁点儿小事,非得整得拖泥带水。行了,你还得去干活,没时间和你说太多的。你早点儿给我个信儿,妈啦巴,别让我们傻等着。”

虽然马荣做媒人的方式粗鲁,作用可不小,让杨家人几天都睡不好觉。杨敬祖夫妻处于两难之中,他俩明知女儿不会接受这门亲事,也知道吴、马两家在村里的势力,杨家想在村里站住脚,很多事情都得依赖人家,最起码落户的大权就掌握在吴有金手里。

阳历年将近,村里的女人们都在做新鞋,杨秀华也不例外。她在自家的火盆边默默地纳着鞋底,轻轻哼着思乡的曲调。她母亲利用这个机会做她的思想工作:“你是家里头大的,多为家里想想,马向东是差了点儿,将就一下也就过去了。如果你硬是不干,咱家还得出去逃荒,那种日子你也经过了,多难哪!想起来就发抖。”杨家女人见闺女不抬头,她又说:“听妈的话,嘛事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女人嘛,活着就是难,强不得,该低头时就得低头。孟慧英够刚强的,她不还得栖鞧在马向勇的下屋?村里都知道马向勇的为人,没办法,也得在那住。”

杨秀华停了手中的活,抬头看着母亲,眼里掉出两颗泪。她坚定地对母亲说:“妈,您不要说了,我知道家里很难,但是,我们都能挺过去,让我违心地嫁人,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孟慧英是孟慧英,我是我,不要逼我了!”

杨家女人劝不动闺女,唉声叹气,为这个家的前程发愁。

孟慧英过得提心吊胆,马向勇没放弃对她的纠缠。

这一天,并不是很冷,没有风,太阳把光线全部投射到大地上,孩子们都在学校忙于考试,马向勇的院子里很清静。

孟慧英在家里糊袼褙,屋里冷,糊成的袼褙结成冰,她把袼褙铺在炕头儿上,那地方挺热乎。

马向勇摇晃着身子进了屋,见孟慧英坐在炕上,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厉声问:“院里只有你和我,今天你还有啥话说?”

孟慧英抬起头,惊恐地看着马向勇。

马向勇脸上的赘肉揪扭在一起,像黄鼠狼见到小鸡,即紧张,又狂妄。

孟慧英往炕里挪,低声说:“别,别这样,你看我两手都是糨子,炕上又是没干的破布袼褙,这大冷天……”

马向勇压低声音:“把手擦了!”

孟慧英哀求:“你先饶了我,过几天再说吧!”

马向勇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今天会说这句话,让我等,等到开春你就搬走。想耍戏我,白住我的下屋,这世上没有那种便宜事。”说着,捡起一块破布扔给孟慧英,低声喝吼:“把手擦了!”

孟慧英没擦手,而是用破布擦眼泪。

马向勇扑上炕,把孟慧英搬倒,用命令的口气说:“我不动手,你自己把裤子脱了!”

逼急的孟慧英顾不了太多,她翻起身,用沾满糨子的手把马向勇推下炕。

马向勇栽到地下,用手往下抹前襟上的糨糊。强忍住怒火和欲火,一脸奸笑地说:“我要动手,算是欺负你,你自己脱吧。”马向勇虽然这样说,还是伸出手拽孟慧英的裤角。

孟慧英没动手,甚至连眼皮都不动,如果没有呼吸,她就是一具攒缩的死尸。

马向勇着了急:“你快点脱,别让我动手行不行?“

孟慧英还是不动,在马向勇看来,她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绵羊。

马向勇伸手去抓孟慧英的裤带,被逼无奈的孟慧英使出最后一招。猛推马向勇,厉声喝喊:“你松开我,再动手我告你强奸!”

马向勇变得更加狰狞,他不但不松开孟慧英,还狠狠地在孟慧英肚子上抓一把,大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原来的丈夫是蹲大狱的,小石头就是他的种。看你可怜,才替你保密。不然就把这件事张扬开,你是反属,你儿子就是黑五类,他在学校无法抬头,你就成了和刘有权小老婆一样的人,说挨斗就得挨斗,说挨打就挨打,让你无法在刘屯呆!”

马向勇这番话把孟慧英彻底击倒,她哭着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不能用强奸的方式对待我呀!”

马向勇一阵狞笑:“啥叫强奸?和一个阶级敌人的老婆睡觉算强奸,那还叫什么无产阶级专政?这世上就没处讲理了!”

孟慧英停止反抗,任马向勇摆布。

当孟慧英的衣服被扒光时,马向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年轻妻子,心里说:“她和逝去的慧莲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蓦地,他觉得逝后的妻子不忍欺凌,用无声的悲哀向他求救。马向勇阴冷心灵上闪燃火花,只可惜在瞬间熄灭。

房门上的麻袋帘子掉了一半,太阳光照不到屋里,下屋更显阴暗,阴暗中的女人觉得掉进冰冷的深渊。

马向勇从下屋出来时告诉孟慧英:“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家的柴禾你管够烧。这个下屋是我的,不许别的男人到这里来。”

孟慧英用破被裹着身子,没有泪,没有声,也不知村里为啥这样静,静得没有安慰。

猪的哀嚎声响遍全村,不知哪家在杀年猪。阳历年快要来到,孟慧英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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