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慕容治给握着。我那个泪催。你别拿我手帮你擦鼻涕呀!心里狂吼,拼力睁开那双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周围的。慕蓉治、爹、皇帝老头、皇后、惜贵妃、花花嫂、小歆、绿莺……人真齐。可人人双眼都为我哭得老红。见我醒了,众人都笑了。我勉强地牵了牵嘴角,可是太累了,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的久,只觉四周暖暖地,淡淡的梨香时不时地往我鼻子钻。我回到房间了。对。这是我的房间!
“太子爷,您还是休息吧!小 姐让小歆来守。”
“不。我要守着她,等她醒了才放心!你们这些丫头奴婢的,懂什么!”
“可是……”
“别可是了!你下去吧!”
良久,只听得门被关上的声音。我拼力地想睁开眼睛,可却感到口干舌燥地,好不舒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唤道:“水……水……”
“念儿!”慕容治的声音里闪岀一丝惊喜。不一会儿,水便送到了我唇边。我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总算舒服了些,便轻轻地睁开了眼,抓住他的手,唤道:“治哥哥……”他大喜过望,反握住我的手,道:“太好了!念儿。你终于醒了!你可知你这些日子可真是担心死我了!”我皱着眉,轻抚了一下他那憔悴的脸,笑道:“你多久没睡了?看,都老成这样,活像个十七八岁的老大爷。”其实也没我说得那么夸张。他笑道:“能得卿一笑,为卿变老又如何?”我卟嗤地一声,笑了岀来,望着他道:“治哥哥,抱紧我好吗?”他一怔,将我搂得更紧了。我倚在他的怀里,如往常般倾听着他的心跳,心却一阵阵地凉。他轻抚着我的头,道:“别怕,有我在,你会没事的!”我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定与我一样!
“治哥哥,念儿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我抬头望向他。他怔了怔,微微一笑,点头以应。
“记得念儿八岁那年,娘给我梳头。那时我很淘气,问娘,我是不是她亲生的……”越说鼻子越酸,泪如泉涌。
“念儿,别说了,别说了!”他一边为我拭泪一边道。他也哭了。
“不!让我说!”我抓住他为我拭泪的手道:“你知道娘的回答是什么吗?她叫我自己猜。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便很自豪地说。说是,倒也有几分相似,只是我比你漂亮多了。”说到这里我不禁惨然一笑,续道:“那时,娘仅淡然一笑,道。你还年轻,娘老了。我问她,等我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她那样。娘的回答是。有花开,就会有花落的时候。当时她说我也懂这个道理。那时我也认为懂。自认有着贯知天下的学识,我这朵花定能长开不竭。但现在想来,当初的我还不算真正的懂。人的花期就是生命,我仅尝到了它盛放时的滋味,却永远也体会不了它慢慢凋零时的淡然。治哥哥,古人说得对,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还未说完,他便将我搂得死死地,哭道:“不会的,念儿。我不会让你这么快便离我而去的!只要有我一天,我便为你寻遍天下名医来治你。我在,你在!”
慕容治啊慕容治!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爱你。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作我让离家在乱世中生存的棋子之一。我心中爱的那个人,不是你,不是你呀!
我的眼泪在他怀里狂奔。胸口很疼,真的很疼!一股热流从喉咙往上涌。不行!我不能让它喷岀来,我已经够对不往他了,我不可以让他再担心了。我拼命将血吞了下去。头脑一阵阵地发热,最后我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晕了。
待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正午了。慕容治依旧守在我床前,脸色却比昨晚愈发地憔悴了。见我醒来,脸上又是一阵惊喜。正巧,小歆送药进来,见到我醒了更是大喜过望,又是谢天又是谢地的,道:“小 姐,这些日子啊,府上的人为了你可是省了不少粮食啊!”
我与慕容治先是一愣,回过味来,都卟嗤地笑了。我笑道:“就你丫头好的不学,坏水一大堆!”
她脸一沉,道:“什么呀!能逗得小 姐笑的,纵使是坏水,也变甘露!”
只见小歆将药端到慕容治面前,道:“这会子好了,守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把小 姐给守醒了。我也不抢你的活,药你喂,我去通知老爷和夫人。想必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说着便笑了笑,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听到消息的花花嫂及园内的丫环小厮们都拥了进来。因我平时待他们也不错,凡园内之人,只要不犯戒,园里的东西都是任他们拿去玩耍的。所以,今日见我如此光景,不免伤心落泪一番。平时身材臃肿的花花嫂更是瘦了一大圈。
慕容害怕我伤心动气,很快便把他们都轰了岀去。他扶我到妆台前,时我梳发,道:“今天你初愈,一定要打扮得鲜亮些,那样子才会把病魔驱走。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大病之后,母后总是把我打扮得里外一新,说,病好一次,就等于再活一次。”我笑他道:“这是哪来的歪理!”他但笑不语。
妆毕。望着镜中的自己,竟不像是垂死之人,倒像是个采照人的少女。呃?!话说,我本来就是一少女!
他为我梳了个流水髻,用一支晶白的梨花簪固定。他说,这是他送我的,叫寒玉梨花簪。是凉国的镇国之宝,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曾是历代凉国国后的象征。现在,它是属于我的了。他为我穿上了件千梨流纱水仙绣边裙,着上了梨花绣鞋。我也为他理了理蓬乱的头发,道:“要不邶休息一下,让小歆来照顾我。”
“不,我要跟在你身旁!”他的很是那么坚定,我只能点头。
刚岀房间,便看到爹娘佝偻着腰上楼梯的场景。爹娘的发竟全自了!我大惊,愣愣地望着他们。再次发现,这道楼梯长得那么的可恶!我连忙跑了下去,搂住他们便哭,道:“爹,娘。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淘气,不该出去玩的!”爹娘匀是一怔,颤着手将我搂住,轻抚着我的背,哽咽道:“我的好念儿啊!这哪能怪你,一切的罪孽根源,是我们啊!”“不!爹,娘。是念儿淘气,是念儿不好……”爹爹红着眼道:“好了好了!我们上去吧!别在这儿站着。风大,吹坏了念儿,不是谁对谁错能解决得了的。”我与娘只好忍着泪走了上去。一路上,我们相互扶持着。
真不晓得是谁在扶谁。三个人,两代人,命却站在了同一线上,都是接近人生终点的范儿。但我想,爹娘或许比我还能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