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贺岑东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否认,我爱小鸢,一直想要娶的人也只有小鸢,若不是你们从中作梗的话,小鸢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你混账。”
贺连山一拐棍下去,就落在了贺岑东的身上,只听得他闷哼一声,却不肯示弱。裴远晴一看自家儿子被打,想要上前去求情,可又生生的止住了。这次的事情,是贺岑东不对,她不能帮。
“我说过,你要是敢娶那个女人,我跟你断绝关系。”
“爸爸……”
“爷爷……”
一时之间,贺家人都惊呆了。看来老爷子这次是动真格了。
“沈黎已经答应跟我离婚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成全我们?”
“你说什么?”
贺连山倒退了两步,震惊的看着贺岑东。
沈黎?那倔强的丫头,竟然会同意离婚?他虽然不喜欢沈黎,可更加不喜欢沈鸢。
倒是一直不曾开口的贺楚慎在听到这句话时,眸光微闪,却又及时压下去了。“父亲,若是没别的事情,我想回公司了,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公司里不能没有人。”
贺老爷子一想也对,也就应允了。现在贺家他能相信的人,也只有贺楚慎了。
贺楚慎起身,那颀长的身子在经过贺岑东时顿了一下,缓缓开口,“去把沈黎找回来,这会儿她大抵是在民政局。”
他说着,步态优雅的离开,仿若方才发生的闹剧与他无关似的。
也对,谁让他是贺楚慎,面对贺家的事情,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贺连山一听贺楚慎这话,赶忙叫贺岑东去民政局,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他们把这婚给离了。“你去把沈黎找回来,你要是敢跟她离婚,贺家族谱上从此就没有你贺岑东的名字。”
贺连山这么一说,贺岑东却是慌了,他不甘心,沈黎好不容易答应离婚了,他怎么能辜负沈鸢。
“还不快去。”
……
时针指到十点,贺岑东却还是没有来。宽敞的大厅内,沈黎孤零零的坐在长椅上,她情淡薄,看不出一丝情绪。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而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是一对小夫妻,男人正拧开水壶递水给女人喝,女人却也嫌弃的皱眉,“这么热的天,我想喝冰水。”
“乖,你现在怀孕呢,咱忍忍。”
沈黎眨了眨眼,笑了笑,面前却一黑,她下意识抬头,笑容僵硬在了唇边。
“来了?”
她起身,拿过手里的包包,“走吧。”
手却被男人握住,“沈黎。”
贺岑东后悔了,在来的路上,他权衡利弊,这个婚不能离。“跟我回去。”
没有表情,没有一丝讶异,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却是不动声色的撇开他,目光冷淡的看着贺岑东。“若是没有昨天的事情,你让我回去我或许会很开心,不过……”
“贺岑东,我不想陪你耗下去了,所以,离婚吧。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你……”
贺岑东甚至不敢相信沈黎会有这样的表现,他似乎现在才发现,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十分精致的妆。她在说出离婚的时候,脸上平静无波,跟昨晚分明判若两人。
“贺先生是觉得我沈黎非要犯贱的缠着你吗?何必呢。”
“现在还不能离。”他蹙眉,却被沈黎那冷冷的眼给冻住了。
“东西我都带齐了,我们走吧。”
“贺岑东,就算贺老爷子发了话,也总有人会不同意。”她说着,贺岑东诧异的看向沈黎。沈黎却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在你们贺家这么多年,我若是还看不清这利害关系,怎么活到现在?”
她似有些自嘲,“老太太不会,你母亲,也不会。”
“呵。”贺岑东倒是笑了,“看来,你比我了解贺家人。”
“你跟我离婚,我会帮你摆平老爷子。”
她说着,快步往离婚登记处走去。贺岑东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跟上去了。
“这份是你答应给我的百分之三的股份,签字。”
在离婚的前一刻,她将这东西拿出来,贺岑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情的很。
沈黎对于他的态度无动于衷,等到贺岑东签好字,她将结婚证户口本还有填好的资料递给工作人员。
在看到那原本写着结婚证的字样变成离婚证时,沈黎一阵恍然,才惊觉,这三年名存实亡的婚姻,总算是走到了尽头。
她不禁为自己哀叹,大好的青春就被她这么浪费了。年少轻狂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她侧头看贺岑东,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她扯起唇角,扬起了一抹笑,伸出手去,“贺先生,离婚快乐,从今往后,我们生老病死,不复往来。”
贺岑东一时怔然,他也没想到,他跟沈黎竟会是这样的一副光景。在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他非但没有喜悦,反而一股说不出来的怅然。那心口微微泛着疼痛,疼的他几乎快要窒息。
“离婚……”快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沈黎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贺岑东原本要说的话。
她也没看他,拿了东西起身就往外走,一边在包里翻电话。“喂?”
她拿出电话,包里的东西也随之掉落。沈黎停下来,刚准备弯腰去捡,却有人快她一步,拿起地上的东西。
“苏楠?有什么事?”沈黎看了贺岑东一眼,想要从他手里拿回来,可男人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异常,他死死的盯着手里那串念珠,又看向沈黎。
沈黎蹙眉,“苏楠,等会再说,我这里还有事。”
“还给我。”
她伸手去拿,却被男人闪开了。
“这条念珠怎么会在你这里?”他看着沈黎,眼出的冰冷。
沈黎冷笑的看着他,觉得他简直就是在说笑话,“这是我的念珠,不在我这里那要在谁那里?”
“你说这是你的?”他显然不信。
“当然是我的,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不的不成。”
“你撒谎。”贺岑东觉得沈黎的笑简直碍眼极了,尤其是现在。
“你那么喜欢收藏,应该知道这串念珠是出自谁的手。”沈黎在看到贺岑东的色时,大抵猜到了。
“这是岑大师的手艺,可是……”
“这是母女念珠,这世上仅有两条,一条在我母亲那里,另一条自然是我的。”
沈黎笑了,趁着贺岑东失之际,夺过念珠,“哦,对了,沈鸢也有一条,不过是乐古斋的仿品。”
“你胡说。”
贺岑东气急败坏,“这条分明就是小鸢的,我曾经在她那里见过,说,你为什么要拿走小鸢的念珠。”
他大力的抓住沈黎的手臂,不让她逃走。
沈黎挣扎了几下,却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她根本就逃不开。冷冷一哼,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只一双眼狠狠的等着贺岑东。
“我胡说?我看是沈鸢胡说吧。你去岑大师那里打听打听,这念珠到底是谁的,沈鸢当初想要抢走我的,不成功罢了,结果沈明权给他弄了一条仿品。”
“沈黎,你别以为你说的我就会相信。”
“我也没有要你相信。”
贺岑东皱眉,企图从沈黎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却是徒劳。他松开手,急急忙忙从皮夹里拿出一枚吊坠。
沈黎一惊,却正是她丢失掉的那一颗最大的珠子。“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也找了许久,可都找不到。如今却在贺岑东的手里,这怎么能不叫沈黎惊讶。
可贺岑东却解读成了沈黎心虚,“这一颗跟你手上那一串原本是在一起的,我当初就是因为小鸢手里的那串念珠,才认得她……”
“呵。”
沈黎盯着贺岑东手里的那颗珠子,心口蓦然很疼。“所以,你是因为这串念珠才跟……”她明白了,似乎也晚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岑大师有个习惯,每个出自他之手的作品,定然会有留下印记。”
“印记就在你那颗珠子上。”
贺岑东疑惑的看着沈黎,沈黎却是惨白了脸,轻笑道,“你拿着这颗珠子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它能打开吗?”
贺岑东忽然就有些退却了,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错,可他来不及细想,他害怕知道那个答案。然而,沈黎却不给他机会,她拿了那颗珠子,打开它。
贺岑东觉得不可思议,那小珠子竟然能打开,里面雕刻着花纹,雕工精致,上面赫然一只梨花,还有那一个让人窒息的“黎”字。
他恍然后退两步,怔怔站在原地,似乎是大受打击,那脸色惨白,整个人感觉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没有生气。
沈黎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念珠握紧,大步朝外面走去。
贺岑东回过来,快步跟上。他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把念珠给我,小黎,把念珠给我。”
“这是我的,凭什么给你?”她挥开他的手,抿唇,“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沈黎。”贺岑东突然从身后抱住她,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紧紧的不肯松开。他的下巴枕在她的肩上,浑浊的呼吸着,却是那般小心翼翼。“沈黎,我后悔了,我们不离婚,沈黎,我们去复婚,马上去复婚。”
沈黎却忽然一颤抖,眼泪毫无预警的落下。
复婚?
“贺岑东,你凭什么认为我沈黎会这样任你践踏?你究竟是凭什么?”
结婚三年,他从不肯跟她同房,对于她的示好,他从来都嗤之以鼻。他可以碰外面的任何一个女人,唯独不肯碰她。
他是恨她的,恨她不折手段,恨她蛇蝎心肠。离婚也是他说的,她如了他的愿,可现在他却又反悔了。
可她是沈黎,一旦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更改。
“我们复婚,那么沈鸢呢?你打算怎么办?”
“她……”贺岑东迟疑了,他微微松开了沈黎。沈黎没有动作,背对着他,她声音依然恢复了平静。
“贺岑东,你这样的人最可恨。我沈黎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的是沈鸢吗?不是说非她不娶吗?究竟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步步紧逼,他却节节后退。
“我现在成全你们,你听好了,贺岑东,我祝你跟沈鸢百年不合,永结异心。”
看着沈黎走远,他却一动不能动,耳畔似乎响起了那道悦耳的声音在低唤,“醒醒,你醒醒。”
那是一道稚气的声音,午夜梦回之时,他总能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而每次他想要看清楚时,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沈黎!
瞳孔倏然收缩,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才发现就算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也回不去了。
贺岑东,你听着,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准备好了。
贺岑东,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贺岑东,我已经跟你告白九次了,你说,我到底要跟你告诉多少次你才肯答应?
贺岑东……
贺岑东,我喜欢你。
怎么证明?好,你要我怎么做?
二楼吗?我跳。
……
沈黎从民政局出来,就看到树荫下那辆不扎眼的辉腾。树下,男人靠在车门边,那修长的手指夹着烟。
他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
沈黎是没有想到的,裴远珩竟然会出现在这儿。
他灭掉了手里的烟,淡然的看着她,“离了?”他自然是不会告诉她,从她出门他就一直跟着,看她进民政局,再看她出来,期间不知道点了多少烟,又灭掉了多少。
总觉得那时间异常的缓慢,慢的他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嗯,离了。”
沈黎点头,“这回是彻底没关系了。”她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文件,“这婚,离的也值了。”
裴远珩点头,没有去看她手里的文件,只是笑了笑,眉眼处那细细的眼纹透露出了他的喜悦。
“恭喜你。”
“谢谢。”沈黎笑了笑,撇头看到台阶处的男人,色暗了下来。
“舍不得?”
沈黎摇头,“只是觉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是在哀叹,她当初为何要那样执着。“外公说,我跟我妈一样倔,迟早要吃亏,结果我们都栽了跟头。”
“我妈输给了许淑惠,我输给了许淑惠的女儿。”
裴远珩沉默了,只看着她,眼里生出了怜惜。“你总会遇到好的,相信我。”
“裴先生是在推销自己?”她忽而笑了,那笑容却不真切,虚伪的很。男人却认真的道,“是,又当如何?”
“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她也正色道,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好,不谈,那么你现在想去哪里?”他敛眉,闭口不提方才的事情。
沈黎想了一会儿,却是摇头,她今天哪儿也不想去,不论是家里还是公司。
“上车吧,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去玩。”
“好……”
沈黎才刚上车,那边却有人快了一步,双手拉着车门,横在中间。
沈黎侧头,就见贺岑东色骇人的盯着她瞧,“我说你怎么那么迫不及待的要跟我离婚呢,沈黎,你真是好本事,竟然勾引小舅。”
“你胡说什么?”
沈黎关不上门,只能大力的推开,站出来,狠狠的瞪着贺岑东。“我什么时候勾引小舅舅了?你自己不要脸,还要怪我?”
“没有吗?”
贺岑东可不相信,每次沈黎出事,裴远珩总是会在现场。贺氏跟裴氏合作,裴远珩指明了要沈黎,还有昨晚,沈黎也是跟裴远珩在一起。
一股愤怒袭上心头,贺岑东觉得自己才是被沈黎戴了一顶绿帽子。说不定昨晚的事情就是沈黎故意陷害。
“那你告诉我,小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说不出来了吧,昨晚的事情也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啪”的一声,沈黎气急了,双眼腥红。“贺岑东,你太不要脸了。我沈黎设计你?我还嫌你恶心呢?”
“你自己看,我承认我是跟小舅在一起,但是我们什么也没做。”她将手机里那条短信打开,扔给贺岑东看。
“贺岑东,你猜,这条信息会是谁发给我的?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贺岑东你说呢?”
沈黎在赌,赌贺岑东对沈鸢的信任。果然,贺岑东扔掉了手机,冷笑,“沈黎,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把戏吗?”
“是,我沈黎是坏,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跟小舅也有关系,就沈鸢干净,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吗?贺岑东,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她走过去,牵起了那男人的手,踮起脚尖亲吻了男人的唇瓣。她侧头,看贺岑东红了眼,“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