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微微一顿,方道:“你该闻到的,我身上那么臭,你不赶我走,还要我听你吹曲?”
孟冰心怔了怔道:“音乐是不会有香臭之分的,你喜欢听我吹,那自是好的,却是与你香臭无关……”
那人痴痴地看着孟冰心,忽然唔唔地哭了起来,想他一个男人,跑到这里,话没两句,人却是先哭了,当真是哉怪也。孟冰心心下好,正想举步上前,那人却似乎猜到她的举动,忽尔厉声道:“不要过来!”
孟冰心顿时站住,却是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那人冷冷道:“我身上又烂又脏,人也已经早就不成样子啦,不是我身上这般的烂,我又怎么可能会有这般的臭……你一过来,我便吓着你了……”
孟冰心却是笑道:“这样么?你却是个好人……”
那人冷冷笑了下道:“好人么?做人最紧要的是有实力,而非是做个好人……”
孟冰心怔了怔道:“是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这些事……只是我想……人虽会坏,但是纵然是再坏的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坏的,他之所以变了坏,须不算得是他的错……便是一个坏人,有时也可能做好事的,是以,我想人是不能用好坏来分的……”
那人道:“我见你只是一个单纯女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
孟冰心摇摇头道:“我是自己想的,镇南王爷杀了我姐姐……只是人人却都说我姐姐的不对……姐姐对我还是好的……但若我就此说她是好的,那对于别人来说却又算得什么?可姐姐纵是不对,她却对我是好的,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便得了这个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回头问问王爷去……”
那人顿了一顿,忽然道:“镇南王爷对你好不好?他有没有欺负你?”他语声平静,却是异常认真。
孟冰心笑道:“他对我管吃管喝,怎么会不好,只是我老是犯错,害他不高兴,他一不高兴,便要杀人,我就不敢上街啦,还有,他很不喜欢我的音乐,我已然发了誓,一定要他承认我的音乐,他可以杀任何人,但也阻不了我向他晋献音乐。”
那人冷笑道:“你放心好了,他再也不会管你……”说到这儿,黑衣人忽然有些激动道:“你……你……要不要走?你若是要走……我立时能带你走……从此离开这里……过你想过的生活……你……你放心……我身上臭我知道,我不会跟你在一起……我只是远远地保护于你……你说好不好?”
孟冰心却是连连摇头道:“我不想离开这里……我知道……你是对我好……但我一定要做出让王爷喜欢的音乐……”
那人怔怔道:“你……你不愿离开……莫不是你喜欢……那个杀?”
孟冰心却是道:“喜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喜欢音乐的……但对于人……”
那人叹道:“你是不想走了?”
孟冰心道:“我知道自己笨得很,可我虽然笨,也知道玉女宫怕是容不下我了……这里很好,小蝶妹妹,青萍姐姐……很多人都喜欢我的曲子,只要我不得罪王爷,就不会有事,所以我很喜欢这里……对了……说了这么久……我叫孟冰心,你叫什么?”
那人嘴唇颤动两下,道:“我姓梁……我叫梁岳……我知道了……你喜欢这里……你想留在这里……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他说着,人一闪却是消失无踪了。
孟冰心多出两步,却是再也不见其人踪影,便似这人从来没来过一般。便只是这空气中弥留着的臭气证明这人曾经来过。
刘志恨行步于这阵中,这等乱旗,莫说他两只眼睛,便是脑后再生两只出来,也是辩不清四围方向。于这烈烈而动的大旗中走了良久,仍是不得方向,他心中自有明向,只是要小心偷袭之人,自是不得全力注意。
正自他心中乱想之时,一人从阵中走出,这人一身白袍僧衣,足踏芒鞋,手持一只金钵,另只手上却是只小金棒,僧衣已然有多处破洞,微微一笑道:“杀行为真是每每出于人意料之外!贫僧却是不想,杀一向警慎之人,何以明知是局,却仍敢踏足局中,便是你的武功真个天下无敌,我们这么多人,你便能得胜么?”
他说到“我们这么多人”之际,或左或右地走出一众僧者怪人。自是黎想尔乐门,丹珠布宁,扎尔额吉与翁吉乃合木的两个弟子――巴吉多颜和蒙布达等人。
这六人,单单任何一人放诸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每一人都不在白骨君之下,他六人合将起来,莫说刘志恨,便是一代妖人米问心复生也要再度饮恨一回。刘志恨上次虽说是成功击杀了米问心,然实则说来,那却是行得险,走得巧,得了那千般的运气,这才佼幸得没事,却非是说他就能得是米问心之对手!此时,这六人聚在一起,按理来说,正是刘志恨害怕落跑之机!于刘志恨来说,莫说与这六人相斗了,当务之机便是要立时抽身走人,一旦交手,出手无情,少不得是要死上一两个,他便是幸运可得逃脱,但也非得负上一身伤不可,要是不幸,立时便是死在当场!
然而,刘志恨却是不得动,他已然知道,这其中非止这六人,纵是刘志恨自己也是想不到,高泰详为了对付他,竟是请得出来这样一位高手!想想那暗中之人,现下人虽不知其所在,但两人终是对交过手,他深知便是与那人相斗也是输多胜少,但武功到了他们这等境界,两人要是相拼,是个什么结局,还真是猜之不出,想想那人一身过人的内功掌法,却是让他如何不小心?